林奇:

我希望你让那位好神父用苦行来赎罪。飞个主教,就要罚他念九遍《荣耀颂》。

佐伊:

(从鼻孔中喷出海象般的烟雾)他根本搞不了。你知道,仅仅兴奋一阵。干巴巴地摩擦一通罢了。

布卢姆:

可怜的人哪!

佐伊:

(满不在意地)他就能这样嘛。

布卢姆:

怎样呢?

维拉格:

(龇牙咧嘴,冒出恶魔般的黑光,歪扭着脸,朝前伸着骨瘦如柴的脖子。他仰起妖精般的鼻子眼,怒吼。)可恶的基督教徒们!他有个父亲,四十个父亲。他从来也没存在过。猪神!他长着两只左脚。他是犹大·伊阿其阿,一个利比亚的宦官,教皇的私生子。(他身倚扭曲了的前爪,僵硬地弯着臂,扁平的骷髅脖颈上端是一双神色痛苦的眼睛,朝沉默的世界叫喊。)婊子的儿子。《启示录》。

吉蒂:

玛丽·肖特尔被蓝帽吉米·皮金传染上了梅毒,住进了花柳病医院。她还跟那家伙生了个娃娃,连奶都不会咽。因惊风在被窝里憋死了。我们大家捐钱,给办的葬事。

醉汉菲利普:

(严肃地)谁使你落到这步田地的呢,菲利普?

清醒菲利普:

(快活地)是由于神圣的鸽子,菲利普。

(吉蒂摘下帽子上的饰针,安详地把帽子撂下,拍了拍她那用散沫花染过的头发。从没见过一个娼妓肩上披散着这么一头秀美漂亮、光艳动人的鬈发呢。林奇把她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她把它扒拉下去。)

林奇:

(笑)令人高兴的是,梅奇尼科夫在类人猴身上接了种。

弗洛莉:

(点头)运动机能失调了。

佐伊:

(快活地)哦,我得翻翻字典。

林奇:

三位聪明的处女。

维拉格:

(因疟疾犯了打起冷颤,喷出大量的淡黄色鱼卵。他那皮包骨的患癫痫的嘴唇上冒着泡。)她贩卖春药、白蜡、香橙花。一个名叫“豹”的罗马百人队长用自己的生殖器把她玷污了。(他手按在胯间,伸出闪烁着光的蝎子般的舌头。)救世主啊!他弄破了她的膜。(他叽叽喳喳地发出狒狒的叫声,玩世不恭地抽搐着,扭动着屁股。)嘻咳!嘿咳!哈咳!嗬咳!呼咳!喀咳!咕咳!

(本·大象·多拉德走向前来。他生得红脸膛,肌肉僵硬,鼻孔里毛茸茸的,大胡子,白菜耳朵,胸脯多毛,头发蓬乱,奶头肥大。腰部和生殖器紧紧地箍在黑色的游泳裤里。)

本·多拉德:

(肥胖的大手奏着骨制响板,愉快地用约德尔唱法发出低沉的桶音)。当狂恋使我神魂颠倒之际。

(两个处女——卡伦护士与奎格利护士猛地冲过竞技场的管理员和拦绳,张开双臂朝他扑来。)

处女们:

(极度热情地)大本钟!本,我的心肝儿!

一个声音:

抓住那个穿不像样子的裤子的家伙。

本·多拉德:

(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马上把他抓住。

亨利:

(怀里抱着一具砍下来的女头,边爱抚着边喃喃自语)你的心,我的爱。(拨弄着古琵琶弦)当我初见……

维拉格:

(蜕皮,大量羽毛脱落下来)混蛋!(他打个哈欠,露出漆黑的喉咙,用羊皮书卷卷成的圆筒朝上一顶,闭上口腔。)说完这些,我就告辞了。再见。多多保重。狗屁!

(亨利·弗罗尔用随身携带的梳子迅速地梳理口髭和胡于,并蘸着唾沫抹平头发。他用长剑掌舵,疾步向门口走去,背后挎着荒腔走调的竖琴。维拉格翘起尾巴,像踩高跷般笨拙地跳了两下,来到门边。他熟练地在墙上斜贴了一张黄脓液色的传单,用头顶着按紧。)

传单:

吉。禁止招贴。严加保密。亨利·弗兰克斯大夫:。

亨利:

现在一切都失去啦。

(维拉格转瞬间取下螺丝,摘掉自己的头,夹在腋下。)

维拉格的头:

庸医!

(二人分别退场。)

斯蒂芬:

(侧过头来对佐伊说)你大概会更喜欢创立了新教异端邪说的那个好斗的牧师吧。但是要当心犬儒学派的安提西尼和异教祖师爷阿里乌的最后下场。在厕所里所受的死的痛苦。

林奇:

对她来说,是同一个神。

斯蒂芬:

(虔诚地)而且是支配万物的至高无上的主。

弗洛莉:

(对斯蒂芬)你准是个酒肉神父。要么就是个修士。

林奇:

可不是嘛。一位红衣主教的儿子。

斯蒂芬:

犯了大罪。不守清规的修士们。

(全爱尔兰首席红衣主教、西蒙·斯蒂芬·迪达勒斯大人在门口出现。他身着红色法衣、短袜便鞋。担任助祭的小人猿——即七样大罪,也穿红衣,捧着他的衣裾,从下面窥伺。他头上歪戴着一顶压扁了的大礼帽。他张开手掌,把大拇指戳在腋窝里,脖子上挂着一串软木塞制成的念珠,末端是一把十字架形的螺丝锥,垂在胸前。他撒开大拇指,从高处以波浪状大摇大摆的姿势祈求神灵保佑,并趾高气扬、装模作样地宣告。)

红衣主教:

康瑟维奥陷囹囿,躺在地牢深又深,手铐脚镣戴在身,重量又何止三吨。

(他右眼紧闭,鼓起左颊,朝众人望了片刻。然后抑制不住内心的快乐,就双手叉腰,浑身晃来晃去,嘻嘻哈哈地畅怀唱着。)

噢,可怜的小东西,它、它的脚那么黄,蹿动如蛇身宽胖,可该死的野蛮人,为了给白菜添油荤,竟把内莉·弗莱厄蒂的爱鸭屠宰。

(大群小虫白糊糊地簇拥在他的法衣上。他交抱着胳膊,抓挠着双肋,愁眉苦脸地叫唤。)

我正在受着被打入地狱的苦难。凭着这把廉价的提琴发誓,感谢耶稣,这帮可笑的小家伙还没有一起出动。不然的话,它们就会使我离开这该死的地球啦。

(他歪着头,用食指和中指敷敷衍衍地祝福众人,并给予复活节的亲吻。他边来回晃动着帽子,边拖着滑稽的双舞步溜走。转瞬间他的个子就缩到捧衣裾者那么小了。那些助祭的侏儒哧哧地笑着,窥伺着,用肘轻捅着,挤眉弄眼,或给予复活节之吻,跟在他后面走成“之”字形。从远处传来他那圆润嗓音,慈祥而充满阳刚之气,优美动听。)

把我的心带给你,把我的心带给你,馨香微风夜飘溢,把我的心带给你!

(魔门的把手转了一下。)

门把手:

吱咿——!

佐伊:

门里有魔鬼。

(一个男子的身影走下咯吱作响的楼梯。传来他从挂钩上取下雨衣和帽子的声音。布卢姆不由自主地冲向前,顺便把门半掩上,从兜里掏出巧克力,怯生生地朝佐伊递过去。)

佐伊:

(起劲地嗅他的头发)唔!谢谢你母亲送给我的兔子。我喜欢什么东西,简直就着了迷。

布卢姆:

(听见一个男人在门阶上同妓女们交谈的声音,便竖起两耳。)假若是他呢?干完了吗?要么是没搞?要么就是吃回头草?

佐伊:

(撒开银纸)没有叉子以前就有指头了。(她掰下一截,啃起来,递给吉蒂·里凯茨一截,又像只小猫咪似的转向林奇。)不讨厌法国菱形糖果吧?(他点点头。她吊他的胃口)。是现在要,还是等把它弄到手呢?(他扬起头,张开嘴。她把奖赏朝左边转,他的头跟着转过去。她又把它朝右边转过来。他盯着她。)接住!

(她抛起一截巧克力。他敏捷地叼住它,嘎吱一声咬下一块。)

吉蒂:

(咀嚼着)在义卖会上跟我在一道的那位工程师有好吃的巧克力。里面满是高级甜露酒。总督也带着夫人去啦。我们骑上托夫特的旋转木马,好开心哪。至今我还发晕呢。

布卢姆:

(身穿斯文加利式的皮大衣,交抱双肘,前额上垂着拿破仑式鬈发。他双眉紧皱,念着腹语术的驱邪咒文,用老鹰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门。然后僵直地迈出左脚,右臂顺着左肩滑下来,用咄咄逼人的指头在空中迅速地一划,做了老练的师傅的暗号。)不管你是谁,我借着法术命令你:走,走,走!

(穿过外面的雾,传来一个男子边咳嗽边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布卢姆的表情变得松弛了。他一只手插迸背心,安详地摆好姿势。佐伊将巧克力朝他递过去。)

布卢姆:

(一本正经地)谢谢。

佐伊:

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给!

(从楼梯上传来坚定的脚步橐橐声。)

布卢姆:

(接巧克力)是春药吗?艾菊与薄荷。可这是我买的呀。香子兰是镇静剂呢,还是?能够增进记忆。光线混乱,连记忆都混乱了。红色对狼疮有效。颜色能够左右女人的性格,倘若她们有性格的话。这黑色使我难过。为了明天,吃喝玩乐吧。(他吃起来。)淡紫色也对口味产生影响。可已经过了那么久啦,自从我。所以觉得那么新鲜。春。那个教士。准会来的。晚来总比不来强。我在安德鲁斯试试块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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