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对面明枪容易躲,暗施冷箭实难防。
试看裴子机谋密,善良难免覆盆殃。
当时,柳知府二差役只见刘秀才箱子许多银锭,雪花亮白,看来原是国饷字号。只因失去国饷已经两月,在本土官府曾经出至赏银五千两,各官大小衙役军民毕知。今二差役见了,厉声曰:“好秀才,读书君子做此朝廷逆犯!如今失去国饷,有着落了,人赃俱在,故府太爷一标发的密票,先令我二人共请写丹青,再发五十人于出门时一齐刀斧押送。原为此大事,今五千两的赏格稳稳到手了。”
语毕,二役上前把住捆行。刘秀才大呼分辩喊救。
当日,刘芳此位心腹门生梁琼玉是个巨富家财,年方须然二九之少,日习文、夜讲武,为人胆正心高,文武全材。但功名尚属蹇滞,未曾登科而椿萱并谢。适是日,从家奔学馆中,一进书室,闻业师被官府差役拿去,不知何故?急进内室,见颜氏师娘悲哭,细问缘由。颜氏直说,惊吓不小,转慰解师娘一番:“待门生往府衙中探听明白,自有安置辩论。且先生平素一良儒,岂能屈他作此通犯!此事不须师娘苦恼也。”
语毕出门。一刻跑至府衙公堂大门中,只能在外远远观看这知府如何审断?
早见府役人一众下跪禀曰:“小的等奉票差往刘秀才家,请写丹青,不料他自锄园地,要埋国饷银二十锭。现今人赃俱到了,并有锄锹之具为证。请大老爷裁夺。”
柳知府闻禀,吩咐将刘秀才带上。
刘芳深深打躬,把足一拖曰:“公祖大人在上,生员刘某叩见。”柳知府一见,厉声大骂:“好匹夫!枉汝身进黉门,作此大逆!其身固属不免于死,而且臭名于后,也有玷辱圣贤名教,令人可恼!想必日前包庇响马,坐地分赃,至令强徒胆大、打劫国饷。今还谋为不轨;若引贼兵入城作为内应,你今一党叛逆同谋,死有余辜、罪及妻孥,一门不赦。今日感动神灵地杰,一朝事得败露,至百余万生灵不该遭此大劫。”即将怒案一拍。
刘芳诉曰:“公祖大人明鉴,日诵圣贤之书,岂肯作此灭族之事?只因生员功名不第,苦守清贫,故兼习得一笔丹青图画,远近颇闻,自以为晚年养身糊口之度。不意前月内虎丘山贼人假扮做客商,到门求写丹青十幅,愿谢笔金千两,实则思聘生员上山为一谋士。当时,生员惊惧,曾将几句良言劝他一番,彼即悻悻而去。然生员当时即速追赶,交回饷银,他马跑迅速难追,是至惧祸,将锄埋金,誓不与人书丹青。此是真情,恳乞公祖明察秋毫,以免生员负此冤屈,遗臭而死。生员百世沾恩。”
知府闻说,大喝:“好利害刁词匹夫!人赃在这,敢强辩么?”当日,知府又行书帖与府学教官,革去功名。即刻重打四十,打得皮开肉烂。刘芳只是不招。府官大怒,喊道:“夹上狼棍。”刘芳痛得死去还魂,也是不肯招认,这刘芳想来:一生清白,身入圣教,岂可受此逆恶!大辱斯文,不免万年遗臭。故立心留名,自愿抵死不招。
柳知府一心急于糊涂结案,硬将刘秀才一味夹打,逼他招认,通虎丘山贼寇,致贼人胆大,敢于打劫国饷。待刘芳一招认了,即行重办,本省文武官员俱已罪轻。但当时知府见行重刑不招,无奈将他收入监牢,即申公文与各上司缘通省大员。督抚、布按、司道闻此重大之事,各皆惊悚。而督、抚两人即行牌文,仰柳知府细细审,确力办是否,然后拜本回朝,奏闻圣上,发兵征剿虎丘山寇,以静土境,不表。
只有梁琼玉当时见柳知府不容先生分诉,只即行夹打,皆不得口供,心敢怒不敢言,不觉暗暗垂泪。及看至审罢,收入牢中,方出府衙门,一路惨恼而回,思算不言。一到师娘家中,将知府审不公断,打夹收监,达知师娘。
颜氏听了,即哭泣哀哀。
琼玉又对师娘说知,要联请本土举子秀士乡耆缙绅具呈,诉禀刘芳被此冤陷,诉告上司公办,以免知府糊涂屈却清白文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