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人听见这一响。连忙过来看时,见篷塌了半边,并未压人,不知主人与英官何故躺倒。忙将灯照时,见奚十一的阳物血淋淋的只有半截,再看英官的屁股,也是血淋淋的,脏头拖出三四寸。众人个个失色,便大惊小怪乱闹起来,忙报与菊花知道。菊花听了,急得一身透汗,也顾不得病,穿上衣裳,着了裤子,袜子也穿不及,趿上鞋,把衣衿掩好,只扣了外面钮子,直跌直晃的出来。姬亮轩也睡了,听得闹便也赶出来,穿上袜子,披上长衣,竟忘记穿裤子,慌慌张张赶到书房里,正与菊花撞个满怀,也不及回避,乱嘈嘈的闹在一块。菊花见奚十一如此光景,便哭起来。亮轩心慌,便仔细看了奚十一尚有点气,便说:“不妨,姨奶奶且慢哭,我想老爷这个头原是接上的,如今脱了下来,不过是一时疼痛发晕,不如还请那个医生来商量。”菊花不得主意,一面去请医生,一面扶起奚十一,放在炕上。见奚十一面如纸灰,鼻间只有一丝气了,菊花好不伤心,口对口的与他接气。奚十一渐渐苏醒,把眼一睁,见了菊花落泪满面,心里甚是惭愧。忽又一疼,重又咬紧牙关,重复晕去,好一会才转来,叹了一口气,菊花心如刀割一般。

那个医生还不见来,这边亮轩看见英官这个模样,也十分心疼,便细细的照料他一会,叫人烧了一盆热水,拿块布泡热了,与他揉,揉了一会,英官也醒转来。亮轩把蜡灯放在旁边,揉了一会,恐怕水溅了袍子,便将前衿提起些。此时心里痛苦,再想不起自己没有穿裤子。菊花坐在炕上,亮轩蹲在地下,却是对面,中间放了一个蜡灯。菊花一手摸着奚十一心坎,回头看他服事英官。只见亮轩两腿中间垂着一根肉柱,头锐根粗,倒有四寸来长,好个怪样。亮轩身子微动,那物也摆来摆去。菊花看了,心中一动,便扭转了头,又不好意思说他。但门外还有些人,若被他们看见了,也是不便。又看了两眼,心中突突的乱跳,只得说道:“姬师爷,你把巴英官的裤子替他穿上罢。”亮轩听了,便与英官扯上裤子,系好了,见自己衣里露出个膝盖来,才记得没有穿裤子,连忙站起,走了出去。这边春兰与老婆子将英官扶出,放在他自己炕上去了。

少顷医生来,亮轩又同进来。那医生先将灯照一照,然后诊了脉,菊花远远的坐着。那医生道:“今番难治了,这个除非神仙才能。”菊花求道:“先生,你行个方便,医好了我们老爷,你要多少谢仪,我一毫也不少你的。”那医生道:“奶奶,医生有割股之心,最肯行方便的,倒是奶奶你不肯行方便。

他本是个残疾,修治好了,也只可随意用用,那里可以当得铜烧铁铸的用法?你不见舂米的铁杵,几年还要换一回呢。”菊花涨红了脸,骂道:“呸!嚼你的舌头,这关我什么事来。他方才□屁股□断的,还有一个脏头子拖长三四寸的在那里呢。

你也不问问缘故,一嘴的屁话混糟蹋人。”那医生自知话说错了,便陪笑道:“奶奶不要生气,是我不是。我也急了,说话所以没有留心。如今尽我的心,谢仪不谢仪,我倒也不计论。

但要说明,我只能救他这条命,不能再接那条卵子。”亮轩道:“先生说话文气些,奶奶在这里。”那医生道:“我这行业就不文气,说话焉能文气?天天的把那卵放在手里盘弄,觉得这个字顺口得很,没有忌讳了。”便又说道:“杀只鸡来,要一块活鸡皮。”菊花即叫人割了一块活鸡皮来。那阳善修拿些药和鸡皮捣烂了,与他洗净了血,敷上了药。也与从前一样的治法,留了一服药煎了与他吃,明日再来看罢。亮轩又同他去看英官,阳善修也与他几味药吃了,说道:“这个不要紧,明日就缩进去的。”阳善修去了,菊花就在书房中睡,陪了奚十一。这一唬,倒把个菊花的病唬好了。叫家人把顶篷支好,扫去了灰土。

奚十一上了药,便止了痛。明日阳善修复来。过了十余日,伤痕平复。阳善修说道:“从此你要戒淫才好,若再把根子弄散了,那就有性命之忧,不如吃两剂寒凉药,断了性罢。”奚十一无奈,与菊花商量,菊花也只得由他。遂听了阳善修,吃了十剂凉药,从此春蚕如死,再不起性了。又谢了阳善修五十两。

菊花便守了活寡。不知果然是真守,还是假守,这也不能查他。

外面确做出那从良极正派的样子来,以博虚名。菊花恨极英官,等他脏头好了,痛打了一顿,撵他出去。姬亮轩馆地要紧,也只可忍心割爱。

英官撵出之后,便到卓天香辅里去做了伙计。人爱他脑袋好,这个卵字号,倒也生意兴隆。虽然英官脏头上去些,但屁股里已经受了伤,竟成了内外痔。后又广与人交,不到一年之功,竟是众毒齐发,把个巴英官活活烂死,岂不是件大奇事!

这也是他的恶报了。

奚十一病好之后,带了菊花赴任,潘三打发伙计同去讨账。

唐和尚倒十分惆怅,又请了几天,临行与得月送出城外,倒算个全始全终的交情了。潘三因脸上有病,不好见风,这月内总不出门。

却说潘三脸上害什么病呢?也有个缘故。潘三今年五十岁,若他的元配在这里,倒也五十三岁,已别过了十余年。潘三四十岁上又娶了一房,是山西人,姓石,其父在京里开个油盐酱醋的小铺子,发了些财,开了个小小帐局。这个石氏颇有几分姿色,潘三看中了,娶他已有十年。石氏才二十八岁,情性风骚。起初与潘三尚称恩爱,后来见潘三心不足,鬼头鬼脑,瞒着他外面偷鸡盗狗,因此从醋里生出恨,恨里生出厌来。潘三爱他生得好看,便从爱里生出顺,顺里生出怕来。一边越软,一边越硬,日久相沿,潘三成了篾,石氏成了铁。石氏非但不许潘三在外胡闹,连晚上与他云雨的事,也要潘三求他半天,甚至叩头哀告,才许他上身。若遇石氏兴浓,潘三已经兴尽,便把潘三身上掐得稀烂,这老屁股上两边劈劈拍拍,要打个手酸。这潘三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叙起他们一件闲事来。今年六月初六,唐和尚生日,请潘三、奚十一在庙里吃面,又备了两桌送与白菊花、石氏。石氏处是打发得月送去。这石氏见了得月那个模样,中心甚是爱他,给了他许多东西,便要他做干儿子。得月岂有不肯,便拜了干娘,以后常常叫他来走动。得月若来,必陪着石氏吃饭,或时抹牌顽耍。又知道潘三爱男风,必想得月,不许他进来窥探,潘三竟不敢进来,只好暗地垂涎。一日活该闹出事来。得月来看干娘,那日天气很热,见石氏在房中将席子铺在地上,穿件没有领子的白罗布短袖汗衫,却也大镶大滚,只齐到腰间,穿条桃红纱裤,四寸金莲,甚是伶俏,两鬓茉莉花如雪,胸前映出个红纱兜肚,眉目澄清,肌肤白腻,实足动人。叫得月也在席上坐了,又叫小丫鬟拿了水果儿、冰梅汤、西瓜等类放在一边,叫小丫鬟走开了,两人将牙牌在席子上又抹起来。石氏盘腿不惯,两脚踏地,像个半蹲半坐的样儿。得月一面抹牌,两眼望着石氏裤裆迸得紧紧的,中间一缝微凹,见乌影影的湿了一块。又见石氏眉欢眼笑,不觉心中大动,那物直竖起来。得月脸红红的,不好意思,把腿压住了,心里想道:“这么一道好菜放在嘴边,不尝一尝,真是个呆子。”到发牌时,故意把牌一弹,弹到石氏的凹处。石氏一笑,把腿一动,得月伸过手来拿牌,就把指头一戳,石氏便格格笑起来,骂道:“小驴□子,你倒会调戏你的娘。”便过来双手搂住了得月,亲了个嘴,要他送进舌尖,即摸他那个东西,倒也伟然,灸手火热。即忙关了门,两人得精光。得月见那石氏身上肥不显肉,滑腻如酥,就在席子上顽起来。一个是新硎初试,一个是积闷才消,你贪我爱,各到娇汗霪霪,筋酥骨软,方才云收雨散。自此更加亲爱,不消说三天一小叙,五天一大叙,大约已下了佛种了。潘其观驮了个小小石碑,尚不知觉,一心倒想顽那得月。后来也些疑心,看出石氏待得月的情景。

过了两月,心生一计。一日,候着得月进来,半路截留,邀他到一间书房内,开了一个灯,与他吃烟。潘三睡在得月后头,摸摸索索,得月不肯。潘三道:“你若不依我,我便不许你进来。你们娘儿两个做的事,当我不知道么?我不过不肯丢你们的脸。你若不依我,我以后见你进来,我就打你。”那得月虽十七岁了,尚是胆小面嫩,被潘三说破,便脸红起来,不得主意,且他那个后门原与大路一样,什么要紧,只得说道:

“倒不是我不肯,只怕干娘知道了,倒要不依你。”潘三道:

“不妨,如今谅他也心虚,不敢与我闹了。”得月想着石氏,只得依了潘三。潘三乐极,便关了门,下了卷窗。得月坐在身上,斗了一笋,一拍就合,大顽起来。

石氏那日约定得月早饭后来的,等了好一会,还不见来,心里也恐潘三半路打劫。他悄悄的到书房来,见关上门,更加疑心。听了一听,觉两人切切促促的私语,听不明白,便轻轻的走到窗下来。见又下了卷窗,便将舌尖舔破了纸一望,见潘三抱着得月坐在身上,两脸相偎,索索的动。一看心中大怒,想要骂起来,又想道:“不如在门口候这老兔子出来,打他几下,方泄此恨。”主意定了,便拿张凳子,门边一坐。只听得得月说道:“放我去罢,恐干娘等我心烦,是要骂我。”又听得潘三咂他的嘴,响了两三响,石氏更气得不可开交。忽见门一开,得月走了出来,一见石氏,满脸即涨得通红,站住了脚。

石氏怒容满面,狠狠的瞅了他一眼。潘三一脚跨出来,石氏站起,一把将胡子揪牢。潘三魂不附体,低了头,一动也不敢动。

石氏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老忘八、老兔子,自己的屁股被人□出虫来,才花了钱请人挖干净了,你如今又想□,你何不弯转你的□子来,□你自己的?他是我的干儿子,你胆包了身,你敢顽他?”便使劲一个嘴巴,潘三“啊哟”一声,血流满面,也顾不得胡子,死命的挣脱了,胡子已挦去了半边。石氏怒气未息,把得月光头上凿了几个栗暴,脸上拧了两把。得月战战兢兢,双膝跪下求饶,石氏又可怜他,拧了他的耳朵,同了进去。

且说潘三被石氏这一掌,如何就打得这般利害,满面流血呢?原来石氏带了两个银指甲,一抓戳在潘三鼻子上,因用力太猛,将那银指甲打断,既薄且尖,竟将潘三的鼻子尖刮断,故此流得满面的血。潘三痛不可忍,忙忙跑出,就请了与奚十一修肾的那个阳善修医治,也与他配了个假鼻子。潘三因在家不能医治,又怕他女人再打,竟不敢回家,就在城里他的那个靴铺内住着,日日请那阳善修进城与他诊视,服药两月有余,方见大好。从此各处传说,又有人赠他个美名,叫做抓三爷,又叫大眼三儿。奚十一断肾那几天,正是潘三抓鼻那几天,因此不能与奚十一送行,倒也不见怪他。不知为何,他们两人总是同病相怜的,那个烂鸡巴,这个便害臀风,那个接狗肾,这个便掏粪门,那个断龟头,这个又抓鼻子,你说奇不奇,谁也想不出这个理来。只便宜了得月这个小秃厮,害了两人做了残疾,他倒好端端的又拜了一个好干娘。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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