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循环天理自昭昭,何苦茫茫作獍枭。

惨结烟云冤掩日,贵膺朱紫气昂霄。

党奸拟作千年调,陷正终归三尺条。

金穴冰山在何处?也知报复不相饶。

话说魏监听了李永贞之言,果结好徐应元。当日眼中哪里有他?如今便把他当为骨肉一般,称他为徐爷,又送他许多珍宝,时常备盛筵请他。会见时又做出许多假小心奉承的丑态来,道:“咱如今老迈了,做不得事,管不来机务了,不久也就要将监印厂印送与爷掌,咱只求个清净所在,养老去了。爷是当今的宠臣上位,爷若问起咱时,烦爷道及咱这几年来赤心为国,费了许多辛苦。如今老了,没账了,恐有人道咱有不是处,还求爷代咱遮盖一二。”

这徐应元当日随在藩邸时,见忠贤那等横行,却也恼他;此时见他从前昂昂之气不敢在他面前使,又如此卑躬屈节的奉承他,未免动了些怜悯之念;又受了他许多宝物,俱是自来未曾见过的,又动了贪心,那太监性儿是喜人奉承的,竟被他笼络住了,便欢喜道:“魏爷说甚么话?咱不过是皇爷的旧人,皇爷念咱平日勤劳,略看咱一眼儿,其实是个没名目的官儿,全仗爷抬举,诸事望爷指教,咱怎敢欺心占大?”两人便打成一路了。

忠贤即于从龙恩典内,又把一个侄子荫了锦衣卫指挥,一个兄弟荫了锦衣卫千户,后又上一老病不堪任事的本,辞厂印。他料皇上必不准辞;就准了,他在徐应元面前只说是我让与他的,好做个人情,他必感激。果然竟不推辞,止着徐应元协办。皇上不过要分他的权,不知他二人就是一个。他既调停了徐应元,托他在皇上前做耳目传消息,分明是去了一个客巴巴,又有了一个客巴巴,他便放心,不怕人在皇上前说他的是非,依旧又嚣张起来。这正是:

新看成六翮,依旧志摩天。

再说崔呈秀,先见忠贤居摄之事不成,便惧祸不敢来亲近,这些时见他又有些光景,便又挨身入来,假意安慰道:“向日的事到有八九分了,无奈那些阁臣作鲠,孩儿正急于要进来计较,被他们冷言热语的抢白得不能进来,真好机会错过了。他们嘲笑孩儿就如嘲笑爷一样,孩儿也都访得,要处治他们才好。喜得明春考察在迩,这些科道部属有自外转来的,正要考察,权柄全在吏部,都察院、考功司、河南道这几个紧要衙门,须早布置几个心腹,要驱除他们何难?”忠贤听了,欢喜道:“二哥见识果然出众。”二人依旧父子相投。忠贤竟不由会推,就把呈秀转补了兵部。呈秀有个兄弟名凝秀的,要升总兵,呈秀恐已到任后再升他,便恐事涉嫌疑,为人议论,先为他嘱托,升了浙江的总兵。乃史掌兵在内,兄弟总戎在外,真是王衍三窟。他一到兵部后,便招权纳贿,又将吴司空加了宫保,倪文焕升了太常寺卿。

呈秀有个儿子崔铎,本是膏粱子弟,也曾读过几句书,侥幸进了学,在顺天乡试揭晓时,又中了第二名乡魁。此时哄动了一城下第的举子,有的道:“他只做了三篇文字倒中了,也是奇事!”有的道:“他二场已贴出过的,如何还得中?”有的道:“魏家时常送书子与主考,内帘官常得魏家的人参,这不是关节么?不然何以二十四日折号,二十六日才揭晓?停了两日,都是为他。”纷纷扬扬的讲,外边也有要动本的,也有要用揭帖的。崔家只推不知,任那些趋奉的牵羊担酒、簪花送礼的来庆贺。常例送旗匾之外,置锦帐对联,照耀异常。他便大开筵宴,接待亲友。不独崔家炫耀,南京又中了周冢宰的儿子。时事一发可笑:

两都彻棘育英才,画鼓冬冬虎榜开。

不为皇家网麟凤,却阿权贵录驽骀。

崔呈秀做了兵部,便大开贿赂之门,公然悬价总兵、副将是多少,参、游是多少,用大天平兑银子。一日,正与萧灵犀在花园内小厅上打双陆,呼么喝六的顽耍,丫头来报道:“萧舅爷来了。”呈秀叫请来见。那萧惟中也戴顶方巾,摇摆来到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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