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千里相逢遂结缡,一朝倾盖即相知。

漆胶虽合难心照,琴瑟调和可事宜。

便辟切须防佞友,忠良深羡得贤妻。

女中烈士真奇特,莫笑司晨是牝鸡。

却说傅婆子扯住进忠不放道:“我女儿生到十七岁,从来不出门边,日夜母女相依为命,心性也不是个轻薄的,情愿与官人为亲。”进忠道:“这是那里说起!你的女儿尚且不肯嫁与人家,我又是个远方人,如何使得?我为一时义气救他,难道要你酬谢么!”跳起身来就走。那婆子死紧扯住,那里肯放?进忠道:“你老人家好没道理,我好意救你女儿,你反来缠住我,这到是好意成恶意了。”婆子道:“女儿虽蒙搭救,但孤男寡女同过一夜,怎分得清白?”进忠道:“我若有一点邪心,天诛地灭!”婆子道:“惟有你两人心上明白,谁人肯信?你若不从,我娘儿两个性命都在你身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嚷将起来。

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只见外面走进一个人来,说道:“有甚事,只须理论,何必吵闹。”走上草厅来将婆子拉开,与进忠作揖。只见那人生得:

面阔腰圆身体长,精神突兀气扬扬。笑生满脸堆春色,邪点双睛露晓光。心叵测,意难量,一团奸诈少刚方。吮痈舐痔真无耻,好色贪财大不良。

那人与进忠礼毕,坐下,问道:“请教贵处那里?尊姓大号?”进忠道:“小弟姓魏名进忠,北京人,因来东阿公干。请问尊兄上姓?”那人道:“小弟姓田名尔耕,本籍山西平凉。因在北京住久,只为有些薄产在此,特来收租。

敢问老兄在何处救舍亲的?“进忠又将前事说了一遍。田尔耕满面春风,极口称赞道:“这是大丈夫奇男子义气的事,是舍亲疑错了。“婆子道:“我女儿为人你是晓得的人,他却不是肯苟且的人,但只是传出去不雅相。“田尔耕道:“这是我家姨母。家姨丈当日在时积有数万贯家财,东平州里出名的傅百万。

不幸去世得早,未有子嗣,族中也无可承继,且都是不学好的人争告家财,将田产分与族人,止留下数百亩养老田。目今尚有万金产业,人家利其所有,都来求亲,家姨母意思只要招个好女婿养老。我这姨妹乳名如玉,虽长成十七岁,从来不到门前顽耍。不意有这异事。虽蒙老兄拔救,但他寡妇人家的女儿,当不得外人谈论。俗话‘舌头底下压杀人’,老兄高明之士,求详察。“进忠道:“令亲是富族名门,令姨妹是深闺艳质,须择门户相当的才好匹配。小弟是异乡人,且系官身,出身微贱,十分不称。“尔耕道:“‘千里姻缘使线牵。’怎讲得远近?看老兄这样像貌,愁甚么富贵功名。姨妹也可称女中丈夫,这也不为错配了。”

进忠低头不语。想起初救他时原是一团义烈之气,全无半点邪心。及见他生得端庄,又听得田尔耕说他家有许多田产,终是小人心肠,被他惑动了,故此踌躇不语。田尔耕本是个寡嘴夸诈之人,哪里真有这许多产业,见进忠不啧声,就知他有意了。遂笑道:“姨娘,你老人家且请进去,此事也不是一句话就成的。明日是个黄道吉日,好结婚姻。我亲到魏兄尊寓做媒,定要他成这事。”进忠才辞了起身,同田尔耕叫了牲口,别去。田尔耕道:“魏兄尊寓在何处?”进忠道:“州前。”尔耕道:“权别,明早奉候。”

进忠回到州里下处,天已将晚,见两个箭手在店里吃晚饭,埋怨道:“你两个怎么不等我?”箭手道:“我们醉了,跑了一会,獐子不知去向,寻爷不在,又怕关城门,故先回来了。爷在何处宿的?”进忠道:“我走到一个林子里,把獐子赶倒,被我捉住。醉中不觉月上,恐迟了,难得进城,寻着个人家借宿,请我吃酒饭,我就把獐子送他了。”箭手道:“便宜他好肚脏,店家取饭来吃。”进忠道:“明日再去院前探信,看可曾开门。”箭手道:“不必去,还未开门哩。

早间州里差人送节礼。也没有送得。“进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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