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大纳言以外,还有很多人受到处罚。近江中将入道莲净被放逐到佐渡国,山城守基兼被放逐到伯耆国,式部大辅正纲被放逐到播磨国,宗判官信房被放逐到阿波国,新平判官资行被放逐到美作国。

那时入道相国正在福原的别墅里,同月二十日,派摄津左卫门盛澄到门胁宰相那里,说道:“入道相国有所考虑,派在下把丹波少将带过去。”宰相听了说道:“如果在交付给我之前这样说,那也就算了;现在又让我为此操心,真是可悲呀。”只好叫少将到福原去。少将哭着去了。女官们恳求道:“尽管不一定有用,还是请宰相再去求求情吧。”宰相说:“我所想到的都说过了。现在除了出家之外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不管你到了哪一处海滨,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去看你。”

少将有个小儿子,刚刚三岁,因为他本人还年轻,所以平日里对孩子并不怎么关心,在这临分别的时候,却有些依恋不舍,说道:“孩子,再让我看一看。”乳母抱过来,少将把他抱在膝上,摸着他的头发,流着泪说道:“唉,本想在你到七岁时,加了冠,带你去见法皇,现在是不可能了。如果你能活下去,长大后就去做个法师,为我的后世祈求冥福吧。”小儿还是混沌未开的年龄,但也点头应承。从少将起,以至母亲、乳母以及其他在场的人,无论心软的或心硬的,都流下了眼泪。福原来的使者催着今天夜里出发到鸟羽去,少将说:“不会拖得很久,只想在京城里过一夜。”可是没有得到准允,所以连夜便出发往鸟羽去了。宰相因为悲伤过度,这一次没有乘车相送。

同月二十二日,少将到了福原,入道相国命令濑尾太郎兼康押送他到流放地备中国去。兼康怕将来被宰相知道,便在路上照顾备至,加以安慰。但是少将却没有感到什么慰藉,只是日夜念佛,为父亲祈祷。

新大纳言在备前国的儿岛,看守他的武士难波次郎经远心里想道:“这地方离渡口太近,恐怕有些不妥。”便移进内陆,在备前、备中两国交界处的庭濑乡一个叫有木别院的山寺里安顿下来。从备中的濑尾到备前的有木别院,不到五十町路程,丹波少将也许觉得从那边吹来的风带有思亲之意吧,有一天便问兼康:“从这里到大纳言所在的有木别院,有多远的路程?”兼康觉得如实说来不妥当,所以回答道:“单程需十二三日。”少将流着泪道:“据说日本从前有三十三国,后分为六十六国,如备前、备中、备后,原来是一国。又如称作东国的出羽、陆奥两国,从前也是以六十六郡合为一国的,随后又分出十二郡来设立了出羽国。所以实方中将被流放到陆奥的时候,想看看当地名胜阿古屋之松,但在国中到处寻觅,竟未找到。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老翁,问他道:‘尊驾看来是位耆宿,您可知道当地名胜阿古屋之松吗?’老翁回答说:‘不在此地,大概是在出羽国吧!’实方中将说:‘看来您也不知道了。到了这种末世,就连一国的名胜,都没有人记得了。’就失望地打算离去,这时,那老翁拉住了中将的袖子,说道:‘有这么一首歌:

陆奥阿古屋,松树密丛丛,遮却天上月,当明浑不明。

您是从这首歌中知道这里有个名胜叫作阿古屋之松的吧。那是两国未分开时做的歌,自从将十二郡分出之后,就在出羽国内了。’实方中将于是越过国境,到了出羽国,这才看到了阿古屋之松。另外,从前筑紫太宰府进京献赤腹鱼,单程为十五日。现在你说是十二三日,这差不多是到镇西的路程了。备前备中的最远距离,也不过是两三天吧。你将近地说得很远,只是为了不让成经知道大纳言所在的地方罢了。”从此以后,虽然非常怀念父亲,但再也不在口中提到了。

——

持统天皇(686—679年在位)时,将吉备国分为备前、备中、备后三国。

元明女皇(707—714年在位)时,将陆奥国的六十六郡分出十二郡,另立出羽国。

藤原实方是日本十一世纪的著名歌人,仕为右近中将,因为和藤原行成争论,将行成的冠击落庭中,乃左迁为陆奥守,并非如文中所说被流放。

赤腹鱼,一说即是鳟鱼。日本古时朝廷惯例,在元日仪式中需用此鱼,照例要由九州地方进献。

镇西是九州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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