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窦泰,字世宁,官拜大都督行台,雄武多智。妻即娄妃之妹,为王勋戚重臣。故讨西之役,委以专征一面。先是未起兵时,邺中有谣云:“窦行台,去不来。”市中小儿咸唱之。又起兵前一夜,三更时候,有朱衣冠帻数人,入台云收窦中尉。宿值者皆惊起,忽然不见,人咸异之,知其此去必败。而世宁意气正盛,方以生擒黑獭,平定长安自负。西趋潼关,只道宇文大军方拒高王,此处必不自来,长驱深入,可以无虞。那知泰已潜出小关,结阵以待。世宁不虞泰至,仓猝出战。两军相合,未分胜负。忽后面喊声大振,冲出无数人马,杀入后队,勇不可当。前后夹攻,兵众乱窜,或走或降,一时尽散。世宁见大势已去,只得杀条血路,拍马而走。登一小山高处,招呼军士,无一应者。俄而四面围住,尽是黑衣黑甲,声声喊捉窦泰。泰回顾左右,竟无一人,仰天歎曰:“吾起兵以来,未尝遭此大败,今日何颜复见高王。”遂拔剑自刎。西魏兵见泰已死,斩其首以去。要晓得泰在前军佯与为敌,暗令窦炽、窦毅二将率领精骑,从山后抄出,袭破后军,故东兵大败。

又前过马牧泽,见西南上有黄紫气抱於日旁,从未至酉方散。占候吏蒋升曰:“此喜气也。大军得喜气下临,乃窦泰授首之兆。”果如其言。泰送首长安。

遂引大兵回广阳,与欢相敌。高王初闻窦泰被攻,以浮桥未完,不能往救。

继闻窦泰自杀,一军皆没,即拆浮桥而退。都督薛孤进殿后,西军来追,且战且行,一日砍折十五刀,敌乃退,军无所失。高王还晋阳,痛泰阵亡,奏赠泰大司马、太尉、尚书事,諡曰忠贞,以其子孝敬嗣父爵。

再说敖曹一军由商山而进,连破西师,所向无敌。进攻上洛,城中守将泉企防禦甚严,十余日不能下。时有上洛豪民杜窟暗结泉岳、泉猛、泉略弟兄三人,谋以城应东魏。事败,企收泉岳弟兄斩之,杜窟逾城走,投敖曹,请进师。敖曹用之为向导,还攻城。城上矢石如雨,敖曹连中三箭,洞胸穿骨,落马殒绝。良久复苏,血污满体,乃卸下甲冑,割征袍裹疮,上马复进,力杀数人。诸将皆感激,奋勇而登,城遂陷。执刺史泉企,企谓敖曹曰:“吾力屈,非心服也。”时敖曹疮甚,虑不能生,歎曰:“恨不见季式作刺史。”

诸将密以闻,王即授季式为济州刺史,因谕之曰:“窦泰军没,人必摇动,卿宜速归。”敖曹乃以杜窟行洛州事,全军而还。

却说泉企有二子:长元礼,次仲遵,皆有智勇。企被执时,二子皆逃脱。

大军去后,二人阴结死士,袭杀杜窟,复以城归西魏。泰封元礼世袭洛州刺史。於是东西各守旧境,暂皆罢兵,民得稍息。

看官也要晓得,欢与泰才智相等,其行事又各不同。泰性节俭,不纳歌姬舞女,不治府第园囿,省民财,惜民力,故西人感德,能转弱为强。欢则恣意声色,离宫别馆到处建造,然能驾驭英豪,善识机宜,远在千里之外烛照如神,故群臣效命,天下畏服。虽穷极奢靡,而国用不匮。尝於太原西南四十里外,建避暑宫一所,极林泉之胜。每逢夏月,同姬妾居之。又太原北有燕山,山上一大池,方一里,其水明澈澄清,俗谓之“天池”。夏日荷花最盛,高王造舟池内,载姬妾以游。曾於水中得一奇石,隐起成文,有四字曰:“六王山川”。王异之,携归,遍以示群臣,人多不解。行台郎中杨休之曰:“此石乃大王之瑞也。”王问:“何瑞?”休之曰:“六者,大王之讳。王者,当王天下。河、洛、伊为三川,泾、渭、洛亦曰三川,主大王膺受天命,奄有关洛。岂非大王之瑞乎?”王曰:“世人无事,常言我反,况闻此乎?慎勿妄言也。”时尉景在座,告王曰:“王不忆在信都时,僧灵远之言乎?其决尔朱氏败亡日月,一一不爽。又言齐当兴,东海出天子。王封渤海,应在齐地。天意如此,何患大业不成。”王曰:“士真尔亦不知我心耶?吾岂贪天位而忘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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