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通诚的道士,就是一向掌印的道官,见他夫妻拜得志诚,不住地在旁边冷笑,却像这桩事情有些甚么原故的一般。

马既闲疑心起来,到拜完之后,扯住他细问,他只是东遮西掩,不肯直说。后来见马既闲问之不已,方才吐出真情。

原来当初那一角回文,不是真正城隍发给的,就是包知县付与道官,叫道官做的手脚。当日在堂上分付之后,马既闲的公文还不曾领得到手,他倒先做一角回文,教个得用的门子密密的交与道官,教他待马秀才求梦的时节,乘他在睡梦之中,悄悄塞在他怀里。

第二日早些起来,只说到殿上装香,自然撞着,把夜间做梦如何如何的话,说与马秀才知道。又叮嘱道官,教他全要做得秘密,连自家的徒弟也不可使他得知;若还泄漏出来,要拿道官去打死。所以道官性命为重,熬了三年,不曾敢说出一字。

如今见官府升选去了,马既闲的夫妻又十分相得,料想没有反覆之理,故此才敢吐出真情。

马既闲夫妻听了这番说话,虽然如梦初醒,如睡初觉,也还半信半疑。倒说这道官之言未必尽确,岂有做官的人,肯替百姓这等用心,这般出力,做得完完全全,一些马脚也不露?

就作回文可假,难道那张供状也是假得来的?死者的文理,死者的笔迹,分分明明,一毫不错,怎么说是做造出来的?况且供状上面那些捶衣、烧火的话,句句都是真情,他当初又不曾看见,如何逆料得来?这毕竟是道官说慌,要以神明之力冒为己功,见得当初全亏了他,才有今日,要起发我人赏赐的意思,不要听他。

直等又过三年,马既闲联科中了进士,在京师遇着包公,拜谢他昔日之恩,说:“当初这桩不幸之事,不知费老父师多少深心。且莫说别样周全,即如假借回文一事,也使人感入骨髓。他人处此,无论不肯做,就做了也要露些形迹出来,怎么能够这般周到?”包公听了这些话,故作惊诧之容,说:“当日那角文书,的真是城隍的回牒,如何说‘假借’二字?兄这些话,小弟甚是不解。”马既闲道:“老父师不必再瞒,其中情节门生都已知道了。某道官尚在,老父师在任,封得住他的口,如今高迁已久,他口上的封条也朽烂了,怎么还禁止得住?

只是门生闻得之后,又添了两桩疑事,踌躇三载,再解说不出,如今正要请问。那张回文是出于老父师之手,不必说了;请问那张供状,为何酷肖亡友之笔,捶衣、烧火二事,又从何处得来?快些赐教明白,省得门生终日疑心。“包公见他说得对针,知道瞒不到底,就大笑起来道:“那角回文,果然是小弟扭捏出来的。令正受枉的情节,小弟胸中甚是了然,只因兄是当局之人,又且为先入之言所惑,所以执迷不解,若不把神道设教,如何扯得拢来?所以做出那桩欺人的勾当。捶衣、烧火之事,乃得之于盛婢之口。当初拘审的时节,小弟若还要他到官,有何难处?只消一纸关文,就提到了。只因他当日被兄拷打,胡招乱说了一次,若提到官,他必然惧怕,说私刑尚且熬不过,如何受得官刑?少不得略加捶楚,他就仍前乱说。要晓得官府审事,重刑之下,必少真情;盛怒之时,决多冤狱。他在私下乱招,还作不得准,若在公堂之上,说几句胡话出来,就使人移动不得了。所以不肯提他到官,要留在那边,做个退步。若还卖在别处地方,还一时见他不着,又喜得卖在府城,小弟参谒上台,不时往府,带便问他一问,有何难处?所以那日回覆诸兄,要待从容思想者,正是为此。

后来往府公干,拘他到寓处一鞫,就探出这种真情。若回来与兄直说,兄自然不信,没奈何只得略施小巧,假口于既死之人,此讨回文、索供状之所由来也。

既然要做这桩事,毕竟要做得周匝,不然反要弄巧成拙,贻笑于诸兄了。小弟做官几载,并不曾与姜生往来,何从知道他的文理,寻访他的笔迹?只因小弟初到之时,曾季考一次,姜生与兄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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