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今以后,对了这些妇人,只是不言不语,长嗟短叹,做个心事不足的光景。做了几日,就要妆起病来,或说头昏脑晕,或说腹痛心疼,终日不茶不饭,口里只说要死,他们三四个自然会慌张起来。到那时节,我自有引他上路之法,决不使你弄假成真。只要你做作得好,不可露出马脚来。“吕哉生听了这些话,赞服不已,与他商议定了,就依计而行。果然先作愁容,后妆病态,妆作了几日,竟像有鬼神相助起来,把些伤风咳嗽的小症替他装点病容,好等人着急的一般。身上发寒发热,口里叫疼叫苦,把那几个妇人弄得日不敢食,夜不敢眠,终日替他求签问卜。
那些算命打卦的人都说他难星在命,少吉多凶,若要消灾,除非见喜,须要寻些好事把难星冲一冲,方才得好,不然还要沉重起来,保不得平安无事。
及至延医调治,那医生诊过了脉,都说是七情所感,病入膏肓,非药石所能医治,须要问他自己,所思念者何人,所图谋者何事,一面替他医心,一面替他医病,内外夹攻,方能取效;若还只医病体,不医心事,料想不能霍然,只好捱些日子而已。看官你说,那些医生术士为甚么这等灵验,从假病之中看出真脉息来?要晓得是殷四娘的原故,预先分付了他,叫他如此如此,所以字字顶真,没有一句不着。
那三个姊妹自吕哉生得病之后,就知道他这场灾晦是我们弄出来的,不消医生诊脉,术士谈星,他这几个散瘟使者已是预先明白的了。如今听了这些话,句句都说着自己,就有些反躬罪己,竟要把醋制的饮片替他医起心病来。又当不得一位乔小姐在旁边撺掇,叫把曹婉淑迎接过来替他冲喜,省得难星不退,一日重似一日,到后面懊悔不来。
大家商议,要弄个心腹之人到曹家去说合,恰好殷四娘走到面前,就把心上的话对他说了一遍。
殷四娘随口答应,只当不知,还问:“曹家住在那里,如今嫁了不曾?就作不曾嫁,恐怕知道新郎病重,自己是伤弓之鸟,未必肯嫁个垂死之人,再做一番寡妇。说便去说,只怕这头亲事不能够就成。”那三个姊妹怕他不肯用命,大家许了一分公礼,待事成之后与他酬劳。
殷四娘弄了第三个票约到手,方才出门。出门之后,并不曾到曹家去,只在外面走了一转,坐了一会,就进来回覆他。
乔小姐与三个姊妹问他亲事何如,殷四娘摇摇手道:“不妥不妥,他说吕相公是个薄幸之人,当初相中了他,约定日子过去招亲,及至轿子上门,忽然变起卦来,使他做人不得。这也罢了,又不该使心用计,写一封刻薄不过的书札去讥讽他,送一件村俗不过的东西去戏弄他。他心上愤恨不了,做寡妇的人,又不好出头露面同他讲话,只好诉之于神,请了几分纸马,终日烧香礼拜,定要咒死了他,方才遂意。及至我走过去,说了吕相公生病,他就拍掌大笑起来,说天地神明这样灵感,又去添香祷告,许了一副猪羊,只求吕相公早死一日,他早还一日的愿心。看了这样光景,料想他不肯结亲,所以这桩心事开不得口。”那三个姊妹听了这些话,一发懊悔起来,只说男子的病果然是他咒出来的,恨不得自己上门认个不是,宁可咒死自己,不要冤杀男人。从来鬼神这事,单为妇人而设,没有一个妇人不信邪说,所以殷四娘这番说话更来得巧。
乔小姐道:“这等说起来,病人一日不死,他那张毒口是一日不住的了。你说这样一个病人,那里还咒得起?不如把真情实话对殷四娘讲了,等他过去说个明白。一来止住那张毒口,省得替病人加罪;二来自己认个不是,等他回心转意,好过来冲喜。”那三个姊妹一来要救病人,二来知道这桩事情瞒不到底,就把托名写书的话说了一遍。又怕殷四娘直说出来,曹婉淑要迁怒于他,未必不丢了病人,咒害自己,叫殷四娘善为词说,只推那封书与那件东西,吕相公与他们三四个都不知情,想是外面的人冒他名字写来破亲的,这等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