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曹婉淑淡妆素服,风致嫣然,没有一毫脂香粉气。媒婆要替他卖弄温柔,不但浑身肌体凭他相验,连那三寸金莲也替他高高擎起,并那一捻腰肢都把手去抱过,要见他细得可怜。

又取出笔砚诗笺,叫吕哉生出题面试。吕哉生先赋一绝,要他依韵和来,其诗云:自是琼花种,还须着意栽。

今宵归别业,先筑避风台。

曹婉淑不假思索,就提起笔来,和一首在后面道:有意怜春色,还须独榭栽。

灵和宫畔柳,岂屑并章台?吕哉生见了,十分叹服,说谢家咏雪之才,不过如此。只怪他醋意太重,知道是媒婆告诉他的,就一味模糊赞赏,不说他所以然的妙处。当面就定了婚议,只等选期下聘,择日完婚。

曹婉淑恐怕那三个妓女与他相处在先,嫁去之后,一时不能杜绝,定有几场气啕,要想居重驭轻,又且以静待动,就叫媒婆传话,说自家颇有积蓄,尽够赡养终身,不过为无人倚靠,要招个男子做主,须是男子弃了家室过来就他,自己不肯挟赀往嫁。吕哉生也虑做亲之日,那三个姊妹必来聒噪,肚里思量,正要寻个避秦之地,不想他这句话巧中机谋,就欣然应允。

曹婉淑要卖弄家私,不但聘礼不要他出,铺陈不要他办,连接他上门的轿子也是自家的,索性赔钱到底,不要他破费半文,使那三个妓妇知道,说吕哉生的身子只当卖与他的一般,不好走来争论。

吕哉生的身子也是卖与妇人惯的,就是自己倒做新人,坐了花花轿子嫁到他家去,也不是甚么奇事,就满口应承,袖了诗笺而去。

却说那三个姊妹定了乔小姐,正要替他择吉完姻,不想听见风声,知道吕哉生瞒着自己,做成了一头亲事,心下十分惊恐。

起先还在疑信之间,一日吕哉生脱下衣服,这三个姊妹拿去浆洗,忽然在袖子里面抖出一幅诗笺,展开一看,竟是妇人与男子亲口订婚之词,大家就动了公愤,要与吕哉生为难起来。

说前面一首是他的亲笔,后面一首,分明是妇人要嫁他,不屑与我们并处,要他拒绝我们,独娶他一人之意,这个淫妇不曾进门,就这般放肆,成亲以后的光景不问而可知了。此时若不阻他,明日娶了回来,如何了得?正要打点出兵,内中有个知事的道:“他的亲事既然做成了,我们空做冤家,料想没有退亲之理,不如且藏在胸中,隐而不发,使他不防备我,大家用心去打听,看他聘的是那一家,拣的是那一日,要在何处成亲,大家搜索枯肠,想个计较出来,与那不贤之妇斗一斗聪明,显一显本事,且看那个的手段高强。如今这两头亲事都是翻悔不得的了,为今之计,只有抢先的一着。倘若预先弄得他成亲,等乔小姐占了坐位,就是娶了他来,也与我们一样做小,不怕他强到那里去;若还正事不做,去讨那口上的便宜,万一他使起性来,断然不容我们做主,那位乔小姐叫他如何着落,难道好娶在我们家里,与他一同接客不成?”那两个道:“极说得是。”

就一味撒漫,不惜银子,各处央人伺察他。

却说吕哉生选定吉日,叫媒婆知会过了,自己度日如年,盼不到那个日子。一心要见新人,把这三个旧交当了仇家敌国,恨不得早离一刻也是好的。

及至到了成亲之日,脱去旧衣,换了新服,坐在家中,只等轿子来接。

那三个姊妹自从闻信之后,大家跟定吕哉生,一刻也不离,惟恐他要背夫逃走。及至到了这一日,不知甚么原故,反宽宏大量起来,只留一个没气性的与他做伴,那两个涵养不足的,反飘然去了。

吕哉生与他坐了一会,只见轿子来到门前,就只说朋友相招,要拂袖而去,那个姊妹也并不稽查,凭他上轿。吕哉生出了大门,就放下这头心事,一心想着做亲,不管东南西北,随着那两个轿夫抬着径走。

及至抬进大门,走出轿子,把光景一看,谁想不是前日的所在,另是一分人家,就疑心起来,问轿夫道:“这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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