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曼伽人的眼睛放出兴奋的光芒,他张开双臂,没有说话。他们曾一起到特雷特堡,互相爱慕,推心置腹。现在,特里斯柯夫也受到欢迎。然后,他向他介绍奥萨格人首领。他用惯有的尊重态度伸出手,友好地点点头,指着熊皮说:

“我的兄弟老枪手要给乌塔人带去四张熊皮?”

“是的。”被问者回答。

“这儿有两张,大的是老铁手得到的,小的是阿帕纳奇卡干掉的。”

“这不算数,这不是我亲自杀死的。”

特里斯柯夫问他:“乌塔人首领强调要您亲自杀的?”

“没有,没有强调。但是,他并不知道我遇到这么多帮忙的人。他肯定是推想并且坚信我只能带回我自己杀死的熊皮。”

“他没有说出的设想和看法,与我们无关,您只管他所说的内容。”

“说出来的当然只是:我必须带去四张熊皮。”

“那就带给他好了。我看,另外两张也会找到。”

“这张小的,萨里奇可能不予以承认。”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张小熊的皮。”

“这是一张皮,一整张皮,没有剪开的皮,上面什么也不缺,应该算上。”

“他如果不认账呢?”

“我们就强迫他。您给了他四张熊皮,这是一张。”

“我认为您说的对,我只照他的字面意思办。”

“不仅如此,这儿还有一层意思,您根本不需要给他带毛的皮。”

“嗯。”

“是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如果您不拿熊皮去,会怎么样?”

“我要被打死。”

“那就别给他,我们会让他们不能处死您。您对这个红色人不必过多顾忌。他们对您许诺了什么?您冒四次生命危险,杀死四只熊,只换得生命,没有自由。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除了回去,您没有许诺别的。回去这句话要兑现,要是我,也会这样。他们不能再对您提出更多要求。现在根本不是我们讨论这些多余事情的时候。我相信,有件事对您来说重要得多。”

“什么事?”

“吃饭。”

“您当然说对了,”他笑着回答,“红色人对我很苛刻,三天没给饭吃。”

“您先好好吃上一顿,吃得饱饱的,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老枪手津津有味地吃了一顿饭,当然是为三个斋日填饱肚子。与此同时,我有意坐到他身边,示意同伴们别听我们的悄悄话。我去接他之前,实际上已经给同伴们打了招呼的,我告诉他们,别对他提起蒂博·塔卡、蒂博·韦特、瓦瓦·德里克的名字。我是有理由的。我向阿帕纳奇卡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用一种独特的、梦幻式探索的眼光看着我,但是没有说话。现在,他是不是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们的马是放养的,它们在水边吃草。我们的营扎在岩石前面,便于看守,并且在必要时用枪加以保护。现在,在场的人讲述各自的经历和大家关心的事。除了老枪手报告落入乌塔人手中的经过以外,其他的人都没有涉及对当前形势发展有重要意义的事情。

老枪手在整个旅程中都是独自一人。四天前,他扎营在一眼泉边,周围没有人的踪迹,他感到很安全,便睡着了,可是突然被两个红色人叫醒。这两个人一老一少,抽出刀子跪在他旁边。他把他们掀开,一跃而起,拔出手枪。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拿刀子对他扑过来。为了自卫,他只好把他们击毙。可是,马上来了50个人,包围了他,向他逼近,他尽管身强力壮,却寡不敌众,手枪被抢,自已被打翻在地,并被捆绑起来。以后的事就不必说了,我们昨天在乌塔人的营地都偷听到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中午了。温内图刚回来,一下马就问我:

“我们的兄弟老枪手知道了他必须知道的一切?”

“全部。”我回答。

“他愿意要这两张熊皮?”

“是的。”

“我们将去取另外两张。我的兄弟老铁手和阿帕纳奇卡可以陪我一起去。”

“上哪儿?”

“我们昨天看见一只熊的足迹,现在去找它的窝。”

哈默杜尔马上问:“带我去好不好?”

“不。沟很窄,人多了碍事。”

“哈默杜尔决不碍事。您是不是把我当作无用的人或者见到熊的鼻子就逃跑的懦夫?”

“不。不过,哈默杜尔胆子太大,勇气过多,容易受伤。老母熊的孩子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教训。”

“我保证牢记这个教训。”

胖子这么实在,温内图心软了。

“那么,我的胖兄弟可以同去。不过,如果他再犯错误,或者不服从我,我就再不带他了。”

霍尔贝斯和特里斯柯夫觉得这件事对他们没有影响,他们并没有受到侮辱。可是马托·沙科不高兴地问:

“温内图认为,奥萨格人首领突然变成了一个无用的战士?”

“不。马托·沙科有所不知,如果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来了一只熊,或者敌人,谁保护我们的马?”

对霍尔贝斯和特里斯柯夫,当然没有产生足够的信任感。奥萨格人觉得身价提高了,于是用傲慢的口气回答:

“马不会出事的,我的兄弟们不用担心。”

我们5人带着武器走了,10分钟左右就到了沟边,经过一段上坡路。坡越高,我们越小心,尽量避免出声。胖子跟在温内图后面,表现得信心十足。大家的脸色都像熊眼,灰色的,黑色的,褐色的,其他色的。

到了我们昨天到过的地方,路变得高低不平。我们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只熊没有变动窝穴。于是,我们来到泉边,往一块陡峭的岩石上爬。温内图在前,哈默杜尔一直在第二位。几条夹道在这儿合成一条熊踩出的羊肠小道。温内图没有马上拐弯,只稍微抬了抬头,用一只眼睛就能看到对面的情况。他站着没动,回头摆手,要我们别出声。我相信他看见熊了。他再次转身的时候,容光满面。

他抓住哈默杜尔的肩膀,没有吭声,只轻轻推了一下,非常轻,非常慢地推到角落,让他小心地看看。胖子马上缩回头,经过我和其他人身边,退到最后,面如死灰。我溜到石头边上一看,知道哈默杜尔脸色变白并不是丑事。在岩石与荆棘之间,一条熊走出的小道通向一块岩石,岩石上部像屋檐一样伸出,防止风吹雨打,地上铺了一层用爪子抓来的土、草和树枝,里面躺着灰熊之王。它是当之无愧的,这么高大的身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父亲埃弗赖姆”肯定有40岁。它的皮的老色就是证明。假如我是最强壮的水牛,见到这么高大的身躯、脑袋和肢体,也会扭头就跑。这个庞然大物正在睡觉,要是站起来,会是什么样子!肯定会令人毛骨悚然。

我退回去让别人目睹一下这位熊中的阿多尼斯的雄姿和风采。然后,我们聚集起来商讨对策。老枪手和阿帕纳奇卡提出了建议,哈默杜尔默不作声,温内图眼睛看着地上,他那种神情难以描述,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问我:

“我的兄弟老枪手对我还像以前那么信任?”

我知道他的打算,便点点头。

“对我,对我的手,对我的刀?”他又问。

“是。”

“愿意把他的生命托付给我?”

“愿意。”

“那么,我的兄弟们可以过来。”

他带领我们到一片茂密的灌木林中,对我们说:

“我藏在这片灌木林后面,老铁手把熊带到我这儿来。我的其他兄弟可以蹲在对面的石头后面,注视着事态的进展。老铁手和温内图是一个整体,两人只有一个身躯、一颗心、一条命。他的属于我,我的属于他。保重!”

“你们想干什么?”老枪手忧心忡忡地问。

“没有任何使你们恐惧的事情。”我回答。

“我猜想,你们想冒很大的风险。”

“没有,我了解温内图,对他的决定,你们可以放心。把我的枪带上。”

“什么?您不要武器?”

“不要,我并不是没有防御的。去吧!”

他们到石头后面蹲下。温内图左手握刀,爬到灌木林后面躲起来。他低声对我说,如果还有疑虑的话,只管放心。

“风是它的盟友,熊发现我的时候,你刺第一刀。”

我一点儿也不紧张,未知的危险可以使人镇静,一旦知道并且临近了危险,恐惧也就过去了。我也把刀子握在左手,回到岩石边缘,看见熊还是原来的样子。它夜间可能吃得很多,所以睡得这么香。我知道,这是它死前的最后睡眠,便拿起一块石头向它扔去。它被打中,抬起头,小眼睛狠毒地盯住了我。它没有任何伸懒腰的动作,就一跃而起,老虎和豹子肯定是达不到这种速度的。我退到拐角,眼睛望着它,拔腿往温内图埋伏的灌木林跑。熊当然向我扑过来。我要是被绊倒或摔一跤,肯定会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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