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勘察——终于找到一个银矿——用大锤和钢钎去碰运气——艰难的旅程——我们有了矿产——岩石的国度。
很快,我们就真正懂得了开采银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同巴娄先生出去“勘察”,登上山腰,在灌木、岩石和雪地里钻来钻去,直累得随时都要倒下来,但是没有发现银子,也没有找到金子。一天又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有时,我们发现一些在斜坡上挖了几英尺深又显然给放弃了的洞;有时,还看到一两个无精打采的人还在挖掘,但没有银子迹象。这些洞是坑道的洞口,其目的是钻进山里几百英尺,有朝一日会找到含银的矿脉。有朝一日!这似乎太遥远了,而且希望渺茫,令人泄气。我们一天天拼命干,攀登,搜索。我们这些年轻的伙伴感到越来越厌倦,对这毫无希望的苦役更是烦恼不堪。最后,我们在高山上一道从地面突起的石坡边停下来。巴娄先生用锤子砸开一些石块,用一只小眼镜认真仔细地检查了许久,扔掉,又砸开一些,说这块岩石是水晶石,水晶是含银的矿石!含银!我原来还以为它至少会象胶一样凝结在石头外面。他继续敲碎石块,仔细地检查,不时用舌头舔一舔,又用眼镜照一照。他终于宣布:
“我们找到了!”
一时间,我们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那块岩石干干净净的,在敲开的地方呈白色,有一条断断续续的蓝线穿过断面。他说那细线里有银,还混杂着贱金属,如铅,锌及其它废物,还看得见一两粒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分辨出一些黄色的斑点,由此断定,两吨这种岩石加起来大概也只能提出一块美金所含的金。我们并不兴奋,但巴娄先生讲,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差的矿呢。他收起了那块他称为“最富”的岩石,留着用“火试”法来确定它的价值。接着,我们把这矿命名为“群山之王”(给矿山命名,并不讲究那么谦逊),巴娄先生书写并立下了下面的“告示”,留下一个副本以便在城里的矿山登记处登记注册。
告示:
我们,本告示末尾签名者,对此含银石英矿脉要求占有三份所有权,每份三百英尺(另有发现者一份),矿脉从本告示向南北延伸,包括它所经过的山沟山洼、横岭支脉、山嘴拐角、高低起伏和蜿蜒曲折,外加两侧各五十英尺的面积,作为本矿开采之用。
我们签了名,极力想象我们已经发了财。但同巴娄先生讨论了这个问题后,又变得心情沮丧,毫无把握。他说这个表面的矿苗并不就是我们的矿,我们那叫做“群山之王”的岩墙或岩脉插入地球数千英尺——他解释说,它就象街沿石一样保持着相同的厚度——就算二十英尺吧——一直深入地球内部,和它两边的岩层完全不同;它不会变化,不管钻入地球多深,或跨过山峦沟谷多远,总是保持着自己的特征。他说,它可能有一英里深,十英里长,也未可知;无论从上面或是从下面打进去,都可以找到金银,但在它两侧的普通岩层中是找不到的。他还说,矿脉最富的地方很深,越深越富。因此,不能在表面开采,必须打一个竖井钻进岩石,直到矿脉——大约一百英尺吧——或者下到山谷里去,在山腰上打一个坑道,从地里很深的地方采掘矿石,无论采取哪种方法都得耗费数月的劳动;因为我们一天只能爆破,掘进寥寥数英尺——不过五、六英尺。但这还不算完事。他说,弄出矿石后,还得用马车运到很远的炼银厂去进行粉碎,通过费力又费钱的方法提炼出银,我们那财富大概还得等一百年!
但是,我们还是开始了工作。我们决定打一口竖井。于是,我们把钢镐钢钎、楔子、撬棍、铁鍬、炸药和导火索背上了山,努力奋斗起来。起初,岩石破碎而疏松,我们用钢锯挖开,再用铁铲抛出去,洞顺利地向下伸展。不久后,岩石更加坚实,楔子和钢钎派上用场。又过不久,就除了炸药什么也不起作用了。这是件最费劲的工作!一个人掌住钢钎,另一个人挥动八磅大锤,就象往一块大鳞片上敲钉子似的。敲打一两个小时,钎子打进两、三英尺,打出一个直径二英寸的洞,填进炸药,装上半码长的引线,再填上碎石和泥沙,最后点上火就开跑。一声爆炸,岩石和硝烟冲上天空,我们走回去,发现只炸松大约一斗那种坚硬、难以驯服的石英岩,充其量才那么多。这样干了一周,我受够了。我不干了,克拉杰特和奥利芬特也跟我学。我们那口井才十二英尺深。大家决定开一个坑道。
于是,我们走下山腰,干了一星期;到头来炸开一个洞,才足以容下一个大桶,估计还得钻九百英尺才达得到矿脉。我又不干了,其他伙伴也只比我多坚持了一天。我们决定,我们并不需要坑道,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已经开发出来的”矿脉。这在营地里是找不到的。
我们暂时放弃了“群山之王”。
这时,营地里挤满了人,人们对洪堡矿越来越感兴趣。我们又染上了这种流行病,抽紧了每根神经去夺得更多的“英尺”。我们进行勘察并提出新矿产的要求。在矿上立起”告示”,冠以堂皇的名字。我们还拿“英尺”去同别人的“英尺’作交易。不久,我们就拥有“灰鹰”,“哥伦比亚”,“敏特支流”,“玛丽亚·简”,“宇宙”,“不胜则亡”,“萨姆森和德利拉”,“聚宝盆”,“宝库”,“王妃”,“飞镖”,“大众”,“莫卧儿大帝”,以及另外五十个矿,他们都从没被挖过一铲,或刨过一镐。我们一共在“地球上最富的矿”(疯狂时髦语)上拥有不下三万英尺——同时却欠着屠夫的账。我们激动万分——为幸福所陶醉——被未来的幸福压得喘不过气来——高傲地同成千上万不知道我们那些神奇的山谷的人交往——但我们在杂店里的信用并不咋样。
这段时间过的是可以想象得出的最奇特的生活,是乞丐们的欢乐。在这里什么也没干————没有开采,没有提炼,没有生产,没有收入,全营地的钱加起来还不够在东边的村子里买一块边角地。但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还会以为他来到了一些趾高气扬的百万富翁之中。天刚蒙蒙亮,勘察队就开出了城,夜幕降临时又涌进来,满载着岩石——废物而归。没有别的,全是岩石。每人的口袋里都装满了岩石;每人的小屋里都摆满了岩石;这些岩石上贴有标签,一排排地摆在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