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杰勒德醒来之前玛格丽特就回到了鹿特丹,真的把孩子留在了高达庄园。她马上叫忠实而又健壮的赖克特带着一套神父的灰袍,一顶大毡帽前往高达,并仔细吩咐她该如何管好她的新主人。

然后,她去找乔里昂·凯特尔,因为她寻思道:“他是我所碰到的口最紧的人,因而也正是我所需要的人。”在他的合作下,她干了两件非常秘密的事,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尽管她自以为并非如此。要是有人问我这些不明不白的事内容究竟如何,我的回答是:既然“毕竟是个女人’的她要至死保守秘密,作为一个男人的我也就——不想再增添什么话。

她有意回避高达庄园。

在争论激烈时没怎么引起注意的东西,有时事后倒会引起很大的怨忿和不满。当她回想起经过的整个情况,使她感到生气的是杰勒德竟以为她会忘记她过去的爱人现在已经成了神父。“他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她说道。这不能不使她感到十分羞怯,而她这种完全纯洁的人,本来是不应当感到这种羞怯的。羞怯更进一步获得了自尊心的支持,向她耳边发出轻声的劝告:“别再去高达庄园了。”

她把小杰勒德留在庄园里,目的是想使幼儿有可能取得彻底的胜利,从而帮助他父亲永远在人间落脚下来。母爱使得玛格丽特把取得的胜利归功于幼儿,而不归功于她自己的说服力和贤惠。

但这一很有策略的慷慨行为,却使她的内心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还从来没有和娃娃分开过哪怕一个钟头。没有他在身边,她感到很不习惯,很凄凉。一天以后,她简单变得不能忍受。可怜的妈妈只好晚上悄悄走到高达庄园,小偷似的潜伏在屋子附近,直等到她看见赖克特独自一人呆在厨房里才钻出来。然后,她轻轻敲着窗子说道:“赖克特,看在怜悯的分上,悄悄把他领出来让我看他一眼吧。”对于玛格丽特说来,她朝思暮想的娃娃已由“他”这个代词替代了他的名字。

赖克特很快找了一个借口,把小杰勒德领出去。看到的先是母子欢乐相会的场面,继之而来的又是母子哭泣分离的情景。

玛格丽特和赖克特作了一个安排,要这位女仆每天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带着娃娃到进城的中途地方,好让她来和他们会面。母子欢欢喜喜地会面。就像年轻的猫带着她头生的幼猫一起蹦跳一阵之后,娃娃便独自坐在她们脚边玩,而两位妇女通常就利用这个机会认真地谈起卢克·彼得森的事。话是这么谈起的:

“赖克特,”玛格丽特说道,“我等于答应了嫁给卢克·彼得森。我说:‘只要你一开口,我就嫁给他。’”

“可怜的卢克!”

“你讲讲,为什么说卢克可怜呢?”

“老是时而肯时而不肯地被抛来抛去。”

“嘿,赖克特,你没有头脑简单到爱上那个小伙子,而替他说话吧?”

“我?”赖克特把头一甩说道。

“啊,请你原谅。不过,你倒是可以帮我一个大忙。”

“轻点!小声点说!小宝贝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听我们讲的每个词哩。”

这时,两个人的头紧紧地挨到了一起,简直可以用一顶大帽子把两个头同时罩起来。

两位妇女合伙对付一个小伙子?啊,你们女人都是见不得人的胆小鬼!

这些偷偷的会面持续了大约五天之后,玛格丽特开始觉得这很不在理,感到难受而又气恼。

正当她为这事哭起来的时候,一辆马车来到她的门口。车里坐着的是高达的教区神父。他穿着灰色的长袍,戴着她送给他的那顶大毡帽,全身十分整洁,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一双手雪白。苍白的脸上已显出了一点红润的颜色。

她马上跑上楼去,洗掉脸上的泪痕,换了一顶帽子。这帽子是刚从抽屉里取出来的,按理说自然要比原来戴的那顶更干净一些。接着,她走下楼来迎接他。

他握住她的双手,热情地吻着,一滴泪水落在了她的手上。她转过头去,好让他看不见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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