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竟来到必英家里扣门。二官因夜间不睡,尚尔昼眠。忽闻扣门,慌忙下楼开门。李牌道:“恭喜,所事已妥。可兑三十两银子与我。今晚便可成亲。”二官说:“当真么?”李牌说:“谁哄你。”欢喜得那畜生跌脚扑手,连忙上楼,取了三封银子下来道:“承兄分付,早已定当在此。”李牌接着道:“一面换厨子整喜酒,打点轿夫之类,有个缘故。今晚新娘,料还未来。看你明朝日里,怎生奈何。先须打点与他说,我在某处管当,要早去暗回的。三餐茶饭,你自调停,不可等候。亦不必停灯,恐睡处火烛不便。你声音不可太露,大略省言方好。待过两月,恩爱深了,断送了前夫,绝了祸根,那时凭你所为,”二官道:“承教,当一一如命。”

老李竟至文甫处笑道:“此乃姻缘天定,不是小可。前生就栽种的了。不必哭泣。只是银子三十两,我等在此,等牌头写一收票,与大娘子带去。后来生死,毕竟要动着这张纸的。”老李道:“说得有理。”即时写得停停当当。娘子收了,把银子与老李收起。文甫抱住妻儿,又哭又骂。骂着宋七:“你这般天杀的,和你有甚仇,害得我家破人亡,死生难保。”宋七道:“你且慢些骂。冤有头,债有主。少不得有个着落。今日见你夫妻拆开,我为强盗的,也惨然起来。想亦是你命该如此。你也莫要怪我,我倒有句话教导你。今日你妻子到人家去,也是个喜日。怎好穿此粗布旧衣上门。成何体面。”把眼看着李禁子道:“亏你看得过去,过去男家拿些衣衫首饰,与他穿戴了,也像个媒人光景。”众人道:“果是真话。”李牌儿见宋七说他这些话,心中不安、连忙与二官说了。即到卖衣店典中,买了衣裙首饰,花花朵朵,一齐拿了进来。不觉天色晚将下来,又不可在监中起身,只得借李禁头家中穿戴。又央李家娘子一送。约得停当,夫妻二人,那里肯放。哭得天昏地暗,十恶之人,无不泪零。众人一齐劝免,方才分手。正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一迳来到李家,梳洗穿戴,上轿就行。未免进门拜堂见礼,一应不免之事通完。交三更时分,各人作别。止剩得夫妻两个在家。月仙在楼上掩袂悲啼,二官上楼见他流泪,走近身边,低低说道:“难怪你这般苦楚,但今夜是你我吉期,宜省愁烦。”月仙见说,只得停住两泪。二官恐怕他仔细看出规模,把灯一口吹息了,去扯月仙来睡。月仙坐着不理。二官一把抱了,放在床上,自己除巾脱服停当。又去劝月仙就枕。月仙又不肯,只得代他解带。月仙想道:“此事料然难免。只是痛苦在心,不忍如此。”又想道:“若不顺他,又非事礼。”只得解下小衣入朝外床而睡。二官欲火难禁,那里熬得住。将手去搂他转来。奈月仙把双手挽住床拦,不能转动。二官急了,只得将物从后面前耸去。虽不得直捣黄龙,亦可略图小就。不觉的渍渍有声,非惟新郎情荡,而月仙难免魂消。二官道:“新娘,合放手时须放手。”月仙呼的叹一口气,两手放开。二官搂将转来,凑着卵眼,提将起来。月仙见新郎之物与必英的差不多儿,十分中意。此时把那那苦字丢开一边,且尽今宵之乐。那二官是熬久的了,这一番狠,把月仙弄个半死。直至五鼓,还不住手。月仙不奈烦了道:“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二官笑了一声,住了。新娘问道:“尚不知郎君上姓?”二官道:“我姓郎,行二。”月仙道:“多少年纪?”二官道:“二十五岁。代人管当生理。此乃重大生涯,早去暗归。正要与你讲明。大早梳洗,我即往当中去矣。天明时,你自料理三餐,不必等候。若夜晚未回,你可先睡,切莫点着灯火。我自有灯笼带回。其门暗有开栓子的。自可开闭,不劳动静,你须记着。”月仙道:“这等倒也安逸。”言罢双双睡去。

一觉醒来,早已天明,二官抽身着衣,月仙随起。二官忙着道:“你不可动。说过不须劳动你。大门自可启闭的。”月仙又睡。二官道:“钥匙在此,你收贮下,好取东西日用。”说声暂别,将门开了,自上了门键。竟往妓馆梳洗,各处逍遥,洋洋得意。又往香铺里买了一种春药,若放粒在阴户,痒热难敖。再逢阳物一动了,满身酥来。他买了几粒,藏在身边。又寻了李牌,在酒楼畅饮,且谢且喜。

直至天色黑了,作别回家。只见里面并无灯火,把门键拨开,进了大门,楼上问道:“是谁?”二官道:“我回了。”一边应,又早上了楼。月仙坐在床边道:“待我点起火来。”二官道:“你可曾吃晚饭否?”月仙道:“吃了。”“既吃了,不必再点。我因幼小时害眼,做成了一病。一见灯火,自觉眼中出泪,疼痛难熬。若不见火,实是绝妙。”月仙道:“以后不点火便是了。”二官道,“绝妙。你可曾用酒么”月仙说:“已吃一杯儿了。”道:“如何不多用几杯?”月仙道:“多吃要醉。”二官道:“岂不闻酒是色媒人。”笑了一声“请睡罢。”月仙又叹一口气,解衣就枕。二人上了床,二官搂过便亲嘴儿。早带一粒药,假以摸他阴户,悄悄放入里面了。又双手摸他两乳,只见月仙不住的两脚儿一伸一缩。二官已明知药性发了,故意只做不知。月仙把手在阴户上着实按擦欲待去就,又非礼面。欲待不去,酸痒难当。二官想道:“此时待我弄他一个快活,便情意笃了。”叫道:“新娘,我连日当中辛苦,几夜不曾睡得,身子不耐烦,我意思要你上身一耍,你可肯么?”月仙道:“总是一般,有何不可。”他便跨在二官身上,套将起来。那药儿见了阳物,发作了,月仙阴内十分痒极,便着实乱墩。丢了一次,还不肯住。只顾乱墩。二官便叫:“好乖肉,此法你可行过么?”月仙笑而不答。二官道:“辛苦,下来罢。”月仙也不理。二官见他高兴了,做一个黄龙转身,架起金莲,轻抽玉笋,弄得他魂飞天外,捧着脸咋着舌头,把柳腰乱摆。又叫道:“死也从来未有今朝这般快活。”二官道:“此时你还想前夫么?”月仙道:“此时无暇,待明日慢慢细想。”二官道:“闻得你先还有个丈夫,两个老公,是那一个中意?”月仙道:“你好。”二官停住了,说:“你有什外情么?”月仙摇头不答。二官说:“我闻你还有个二叔,与你相好。”月仙惊道:“你为何晓得?”二官道:“是我好友。”月仙道:“呆子,既是朋友,那有将私情告诉之理。这是你晓得我家有此人,心下起莫须有之疑,冒一冒看,可是么?”二官道:“有胆气发誓么?”月仙道:“又是呆子。纵有事来,不在你家做的,怎好要我立誓。我如今说是有的,你也无奈我何。”二官道:“也无干我事。只因你家有此天大桩祸事。也不出来一看。”月仙道:“他做了些没要紧的小事情,监在广东牢里。怎生来得。”二官道:“我闻知他不恋钱财,止为看你,要做长久夫妻,推你丈夫落水。”月仙道:“这未必然。或者有人怪了我们,便把污语脏人,谁人辩白。”二官想道:“此妇言语伶俐,惯要假撇清,且再奉承几夜。那时恩深意笃,说明白了,免得藏头露尾。”

话不烦絮,过了两个月日,每夜盘桓,真个爱得如鱼得水,如胶投漆,一夜间,弄得畅美之际,二官叫道:“心肝,有一句话问你。”月仙道:“你说来。”道:“当年七夕听鸡声,一段思情作成亲。”月仙听说,大吃一惊,想道:“便是神仙,也不知道,怎生他倒晓得了。”料难隐瞒,便道:“有的,你为何晓得?”二官说:“这是章必英说与我知。说你亲自上身就他,又怕羞,故推托。后有许多妙处,也不必言。今他已蒙赦宥在此。要会你一会,你意下如何?”月仙道:“今在你家了,岂有此理。”二官道:“他十分记念,万万求我,我已许他一面。怎生回他?”月仙道:“你既肯,便见何妨。”二官笑道:“二人叙起情来,怎么说?”月仙回道:“此事断断不能了。”二官见说,又重新弄将起来道:“你方才说断断不能了,怎么又与我干?”月仙笑道:“魂里梦里,你说的是章必英。”必英笑道:“嫂嫂你道我是郎二么?我就是章必英。”月仙惊道:“我不信。你若果是章必英,这是天从人愿了。”二官抽身起来,取了火,点起灯来,两下一看,果是无差。月仙道:“好瞒法。两个月日,无一毫吐露,用得好心。早去暗来,那里知道。妙在那时见面,你既有心娶我为妻,十分美满之事,为何这般瞒我?”二官道:“恐文甫哥知道了,不像意思。故此相瞒。”月仙道:“果是丈夫知道,理上甚不相应。”二官道:“故如此今日方与你言。”月仙道:“那李禁这媒,恰好又是你讨。这般凑巧。”笑道:“我这一生,尽好受用了。只是苦了丈夫。”二官道:“如今你既念他,我还把你仍旧送与他如何?”月仙一把搂住了道:“怎生舍得你。”又问道:“原来那年七夕之事。你早已知的。我还在鼓里。今晚不说。还道你盗嫂哩。”二官笑了一声,又把一粒药,如法放了,月仙道:“不好了,里边痒难熬了,快来凑趣。”二官今番因说出了心事,他尽着力,弄得月仙无不周到,道:“快活死我也。”二官道:“不是我用了此计,那讨得这般快活。”月仙道:“你用之计,已成画饼了,怎生这般说。”二官道:“我又用一计,方才娶得你来。”月仙道:“又用什么计谋?方得这般遂心。今番与你是百年夫妻了,与我一言。”二官高兴。将恤刑放回,见李禁,着宋七攀出,重刑拷打成招,又将偷银子说了,“撺掇卖你,这般用心,方得到手。岂不亏我。”月仙道:“原来如此。果然好计。”又道:“好神道,真灵也。”二官道:“什么神道?”月仙道:“我前日到州衙内去,往土地庙经过,进庙默视。此生若得与二叔重逢,即时亲自到庙烧香礼拜。今果重逢,理合就还,如今我起来烧汤沐浴,即刻还愿去来。”二官道:“与你同去。”月仙道:“好大胆,你我同去,那衙门登时说与大夫知道,那时你我俱不好了。只须我悄悄自行,早去早来。”二官道:“你不可去望前夫。”月仙道:“痴子,他与我恩断义绝了。又见他何用。”即便下楼,烧汤梳洗,穿了向时粗布青衣,把皂包头兜了头道:“你且睡着,我去了便回来。当初不去也罢。”二官笑了一声,说:“拿些钱去,买香纸。早去早来。”月仙应了一声,竟至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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