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明天再细谈,再见!”

“再见!”莫雷茨虽然答了话,他的眼睛还在盯着指甲,以防表露出这笔交易给他带来的欣喜。卡罗尔一走,他立即倒锁上门,拉上窗帘,打开了砌在墙里面的小小的保险柜,取出一个塞满证书和帐目的格子纸袋,和用纸包着的一大札纸币。

他把钱数了一遍,又放回原处。

“一大笔生意!要是不成功呢?”他厌烦地皱了皱眉头,瞅了房门一眼,好象听见了许多人的脚步声和刀枪叮当响似的。

他为自己预见正确高兴地笑了一下,然后便热情很高地研究起博罗维耶茨基工厂的收支问题来。

卡罗尔的生意的全部利弊,都在他的笔记本和帐本里,这是他打进建筑工地办公室的人收集来的。

而卡罗尔呢,虽然表面上同意他扩大股份,自己暗地里则郑重地下了决心,要摆脱这个局面,要千方百计把他撵走。

他了解莫雷茨的为人,不相信这个人。

莫雷茨爱财如命,可是一段时期以来,却如此令人不解地对他大公无私起来,这个情况在迫使他、命令他提高警惕。

他不担心马克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诚实,知道他不过是在追求做大买卖和某种表面的独立自主。

马克斯想为卡罗尔出力,可是至今却不怎么关心他。他的一万卢布的投资会使卡罗尔获得一万卢布的利润呢,还是他以后就靠他开的纱厂和布厂给他赚的钱过活?

对莫雷茨,卡罗尔却很害怕。

他的斗争原则是:谁若欺骗别人,自己先得小心。

莫雷茨说到米勒的话使他感到几分恼火。

安卡已经在罗兹落户:全城都知道他的婚事,他必须和她结婚……

他常常认真提醒自己:他建厂一半的钱是用了安卡的。

但是打心里他又不相信自己会和她结婚。因此,他没有完全和玛达断绝联系,他从不马马虎虎地对待玛达那象邻居一样的、偶然的、短暂的访问,不忘对这位姑娘说许多弦外有音的客气话。

他有意脚踏两只船,但他不能预卜结果如何,以后何去何从,因为他一心想的,就是先使工厂竣工。

他对莫雷茨表白的偏见,他与这些偏见进行的思想斗争,充其量不过都是一些陈腐观念,是早已被扔进拉圾堆的渣滓。他不过随便说说,把一些词汇的含意全面比较一下。这些偏见从来没有左右过他的意志、行为,对他的决定也从来没有影响。

妨碍他表露自己欲望、妨碍他公开完成他暗地认为绝对必要的大事的,并不是偏见,而是他的某种羞耻感,对父亲的顾忌,还有他必须戴上那社交场上的文明礼貌的假面具;这层面具不让他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去作坏事。

他受过良好教育,不屑于干下流勾当;而且从性格上看,他也没有能力干莫雷茨可以面不改色、平心静气下手去干的那类勾当。

比如,他决不会放火烧毁保险公司付出高价保险费的工厂,他不能失去信用,也不会去剥削。凡此种种,他都认为太下贱了,这些手腕都会玷污他的清白,所以,作为一个有文化的人,他对这些是感到厌恶的。

要谋取利润,其他的办法多着呢……

在他看来,恶,只有在必不可少、而且通过它可以得到收益的,才有价值。他热爱德行,因为德行更美,如果德行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他崇拜德行。

他现在反复想的,就是这些事。他狡黠地笑着,可是在想到自己时,又感到十分痛苦,十分悲伤。

“一切的归宿——都是死亡!”他说着,便开始读起一些信件来。

他只看完了露茜求他明天无论如何去见他的那封信。其余的信他因为想留下以后再看,便随即来到了马克斯的房里,在马克斯安葬母亲后,他还没跟马克斯说过话。

“你父亲怎么样?我一直没空去请安。特拉文斯基把期票都赎回来了吗?”

“赎是赎回来了,可是这也不行罗!”

“为什么?”

“老人不中用了。五百台机床只有二十台能用。过三个月,顶多半年,工厂和老人就要同归于尽了。”

“没什么新办法吗?”

“没有,只不过是一切都完蛋得更快。女婿们都在咬他,他们已经向法院提出要均分母亲的遗产。”

“合情合理的要求。”

“反正什么都一样,他放任他们为所欲为,让他们卖地皮,只要给他留下工厂就行。他整天和尤焦呆在办公室里,去墓园,半夜在厂里乱走,忧郁症发了,唉,不说这些了,我只能告诉你一声:要注意莫雷茨。”

“为什么?你听说了什么?”卡罗尔马上追问道。

“还没听说什么,不过从他那副嘴脸,我看得出他正在打鬼主意。找他的滑头无赖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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