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尊者收了老道,披剃做了个和尚,起法名叫做五空。众道要与他建个小庵庙,他不肯,说道:“我现有子女,如何住庵庙,惹人笑子不养。”乃拜礼尊者,问道:“弟子既披剃出家,必须也要明白些禅机玄妙道理。若徒在庵庙,如常敲钟打鼓,礼忏诵经,有何用处?”尊者答道:“汝手能敲钟打鼓,口能礼忏诵经,便是禅机,自有用处。”五空言下大悟,稽首拜谢。众道却不解,乃问五空:“你为何往日愚昧,今日做了和尚,就明白师父禅机妙理?”五空答道:“经文内多少禅机,口能诵,难道心不想?钟鼓响多少叫醒,手能打,难道耳不听?”众道中也有点头的,也有笑的。点头的说:“我明白。”笑的说:“我尚不知。”五空说:“道友,只恐你打不得、诵不得,那时要打要诵,迟了无用。”众道齐叫:“明白!明白!”尊者见五空受度,又想前行有弄法术变坏人心的,却辞众道东行。五空要随行,只因披剃为僧,便动了他子女本来天性,哭泣不舍,各相供养,遂别了尊者。

尊者与元通趱步赶行,来到一处地方,四顾荒僻,不觉腹中饥饿,乃叫元通寻个人烟去处,抄化一斋。元通道:“师父且在这路头少坐,徒弟去寻些斋供。”却走得一处,平平山径,渐入松林,望那深处,却似人家。走近来看,乃是山堂空屋。急回旧路,只见一个兔子奔来,直向元通身袖钻入,似有躲避之状。元通想道:“莫不是人家养的家兔?”乃坐地摸那兔子,哪里肯出袖。忽然两个猎人从山径走来,见元通坐地,问道:“长老,见一只兔子来么?”元通就知兔子是猎人赶捉,慌来躲入袖中,乃答道:“小僧未见有甚兔子。”猎人道:“明明兔子入这林内,莫非长老藏了?”一个道:“我们鹰犬弩矢,尚不能捉住这狡兔,长老空拳,量怎捉他?”元通道:“善人说的正是。动问善人,小僧是东行道远,无人烟处所化斋,不知何处方有人家。”猎人道:“此荒僻去处,哪有人家?往东十余里,到大湾口,方才人烟辐辏。”说罢,猎人走去。元通却摸袖中兔子,兔子已闭息死在袖中,扯将出来,僵死不动。元通叹道:“兔子,想你是畏猎奔来,破胆丧气,能知我僧救你,不知你丧在袖中。如今弃你林内,只恐为鹰犬所食。欲带你去,僧家又无用处。也罢,掘地藏埋,使你原归于土。”元通乃掘地,把兔子埋藏,又把往生咒语念了一遍。哪知狡兔临埋,忽然脱手飞走。元通见了,一面心喜,一面心叹。喜的是慈悲心见兔复生,叹的是想物情这般狡诈。后有比喻世情狡诈,岂止一兔贪生,总是一般仁人,当行恻隐,五言八句:

狡诈在心间,岂止一兔子。

虫蚁岂作僵,蜘蛛善装死。

蠢物尚如斯,人情岂无此!

念我同生人,恻隐推元始。

元通叹了一回,复走到尊者前,说:“此荒僻处所,无有人烟,再行十余里,到大湾口,便人烟辐辏。”尊者乃与元通前行五六里,到一水涯去处,三五只渔艇泊岸。元通近前,只见男女相杂说笑:“两个和尚来了。”元通乃上前说道:“小僧们乃东行的,腹中饥饿,此地没有人家,善人舟中可有便斋,愿化一餐?”渔艇上无一人答应。元通与尊者只得在岸上打坐片时。渔艇上来一渔人问道:“长老们果然饥饿,我这鱼篮内,有小鱼食,胡乱吃几尾充饥。”元通道:“善人,我们出家人不吃鱼腥。”渔人道:“你不吃鱼腥,却吃何物?”元通说:“只吃水饭素食。”渔人道:“为甚只吃水饭素食?”元通说:“出家人念佛看经,五荤三魇不染,况鱼虾乃是血肉活物,与人共一生灵,食它肉,害它生,僧家不忍。”渔人道:“鱼虾乃水中无知蠢类,应该人食。若依你僧说不吃,则我等无此何以资生?”元通道:“善人,莫说蠢类无知,它在这水涯中,洋洋知乐,涸水处,乞怜知苦。惊人骇影知避,畏冷附泥知暖。怎说它无知?可怜它只为贪饵被钓,误入网罟,坑于渔公之手,为人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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