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尊者要与二盗祈禳疾病,却先要二盗发誓,方才焚香课诵。二盗说:“只要长老救得病好,誓愿决不敢悔。病愈如悔,便如此如此。”当下尊者经咒科仪,行持几日。只见二盗起来,拜谢尊者道:“承师道力,病已愈九分。”一面吩咐喽啰备斋,一面亲捧金银作谢。尊者不受,辞道:“贫僧东行,愿为化缘行度,金银无处使用。但前二位大王曾发有誓,病愈依僧一言。如不依犯了咒誓,病再复发,不能解也。”二盗答道:“咒誓果是我们发过,这金银请师父且收。”只见瞎道人在旁说道:“这金银我们出家人更爱得紧,师父因何苦辞不受?”元通笑道:“怎么我们出家的更爱?”道人说:“敲梆击钵,说阴果,念经文,上门乞化,恐施主有悔心,还要注名姓在疏头,这样的还好哩。你们更有一等,闭关拖索,燃指烧臂,苦乞苦化哩。”道人又扯元通,附耳悄言道:“这强盗的金银便收他些儿,也不伤天理。”元通笑道:“我师父不是这样出家心肠。”二盗见尊者师徒坚意不受,乃问道:“师父,我二人誓发在先,决不敢悔。你只说一言何事。”尊者道:“人生世间,此身难得,正道难闻,一失人身,万劫不再。若闻正道,行些善事,保爱这身体,莫种恶业。这恶业有十不赦法。一是行劫。不安一日之贫,偶动片时之暴,图不义之财,恣无益之费,那知被获遭刑,百般苦恼,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若当饥寒穷困之时,咬牙关,存忍耐,一思再忖道:饿死事小,犯法事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皇天后土,若叫这样守死善道之人饥寒冻馁,万无此理。二位大王,当时想必为饥寒所迫,没奈何做了这王法不赦之事。若肯依贫僧之劝,散去众伙,回心向善,寻个薄业,以养终身,这病就永远不发。”二盗听得尊者之言,一时虽动了善心,点头服义,不依又恐病发,依从又舍不得这营业买卖。两人再三筹想,也畏王法,还有些天理,使慨然答道:“师父说的真是苦口良药,依你,依你。”一面吩咐喽啰,散了积聚的衣粮,焚毁了伤人的器械,说道:“你们众人各寻路去罢。我二人回乡寻生理去也。”后有称赞尊者一言化盗四句。

诗曰:

世人谁肯昧良心,故作非为害此身。

若听老僧一句话,剎那打破这迷津。

却说二盗信尊者好言,散了众伙,他二人辞了下岭而去。瞎道人收拾些素供,款待师徒吃毕,吩咐叫他打扫巢穴,仍作云堂。道人依言洒扫,以待纯一复归。尊者当时下岭东行。这散伙的小盗,有赞叹的,说:“好心肠,和尚言言切当,句句达理,真是苦口良药,散得是。”有怨恨的,骂道:“这秃子甚来由,饶口饶舌,说家常,管人闲事。散了伙,叫我们哪里投奔!”那悔前非的,果回乡别寻生理;那不安分的,依旧别处非为。

按下尊者师徒离岭前进。且说梵志、道童,救了纯一远避,他师徒收了法术。过了三尖岭,不劳找寻路境,望东大路前行,一面夸道:“徒弟,这耍弄贼盗法儿,到也伶俐。”一面说道:“往前去,却也要寻个好处安身。”正说间,只见那前林内,悬着一面白粉招牌,上写着两行字。梵志叫:“徒弟,看那招牌上写的是甚么两行字迹?”本意随去看了来,说道:“师父,是开店人家招引行商过客的牌儿。上写着:“寻花问柳无双美,把酒烹茶第一楼。”梵志道:“我们出家人,寻甚花,问甚柳,把甚酒?若是烹茶,这行路饥渴,还可去吃一杯。”师徒走近林来,远远望见深林里面,却有一座楼阁,四面虚窗,半卷围幕。梵志说:“倒也好座高楼。”怎见得?但见:

檐飞云树,栋接山光,窗开四壁透风凉,人在半天观景致。笙箫弦管,声绕半空;清歌雅唱,腔盈两耳。楼下往往来来,多是乔妆打扮;店中吆吆喝喝,尽皆唤酒呼卢。那里是,晓催夜撞鼓钟楼,梵中禅林僧道院。

梵志师徒到得楼前,向店主问道:“店主,我们过路师徒,身心劳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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