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港口长官又谈起了当地新闻,名胜古迹。他邀请我去博物馆,我跟他去了。

博物馆还真值得一看,那里有鸭嘴兽,跟真的一般大小。有澳洲犬,还有库克船长的画像……

我仔细地看着,港口长官拉了拉我的袖口,催我往前走:“走,我领你去看最有意思的东西——全副武装的野人领袖,这是活展品,好看极了……”

我们走进一个大厅。这里有一个大笼子,跟动物园里的兽笼差不多,有个健壮的巴布亚人梳着怪模怪样的头发,在里面走来走去……他一看见我们,就发出尖叫,举起棍子向我们冲过来……我想后退了,忽然想起在火努鲁鲁见到过的演员,说真的,这可真是作孽。我想,这个傢伙大概也是演员装扮的吧。我决定悄悄问他一下,看他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非常礼貌地同港口长官告辞:“谢谢您陪我来这里,太有意思了。不过,我不敢再耽误您的时间了,如果您允许,我想一个人细看看……”

港口长官走了,只剩下我和巴布亚人。我问他:“你说实话,你真是巴布亚人吗?”

他回答说:“看您说的,我当然是真的,我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在英国牛津大学读过书,大学毕业获得金质奖章,后来又通过答辩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可是我回国后……没有这种专业的工作……为了糊口,只好来这里……”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收入很多吗?”

“多什么,不够用。夜里还要去干另一份差事,看护市立公园。那边的报酬高一些,工作也比较轻松。就是太安静了。昨天还遇到野人袭击,抢走了我的飞去来器。今天还不知道带什么武器去上班呢。幸亏我早有防备,上大学时有一套高尔夫球杆,一直保留着。今天,就拿球杆去吧,反正天黑,别人也看不出来……”

我们分手了。本来,我可以离开澳大利亚了,可是我觉得还有一笔债没有还清:我应该把武器还给巴布亚人,再看看凶神将军怎么样了。

我回到船上,做了一下准备,把船交给港口当局看管,带上罗木和福克斯出发了。

我们沿着打高尔夫球的路线向内地走去。一路上,我告诉他们,在哪儿开始追袋鼠,哪儿有一条小河,飞去来器掉在哪儿,凶神躺在哪儿……哎,他怎么不见了?

在我扔球杆的地方,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好像被奶牛用舌头舔过一样。

我们在附近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不仅如此,还迷了路。我在海上判断方位很内行,在陆地上就不行了。再说,这四周光秃秃的,连个方位物也没有。还有炎热、饥饿……福克斯和罗木开始嘟嘟囔囔地发牢骚了,我还是很坚定,不管他们怎么说,我有一定之规。

我们这样转了三个星期,都累坏了,人也瘦了,的确有点后悔,可是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我们搭了一个小棚子。躺在里面歇口气,天气热得像蒸笼,我们乏极了,都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矇矇眬眬地听到一片嘈杂声,好像还有军人的叫喊声。我睁开眼睛,发现福克斯还睡得很香,罗木却不见了,向四周看了看,也没有。我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去,终于发现罗木坐在一堆篝火旁,周围是一群野人,看样子,他们好像正在吃罗木……怎么办?

我把手掌合成喇叭状,大声喊道:“不许吃我的助手!”

喊完了,我就等动静。

过了一会儿,就像回声似的,传来了回答:“是,不许吃您的助手!”

我又用望远镜看了看,他们果真不吃罗木了,熄灭了篝火,一起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们见了面。谈了话,这才消除了误会。原来,他们是北岸的巴布亚人,他们的村庄就在附近,大海也不远了,他们并不是想吃罗木,相反,是想款待罗木,罗木呢,在劝说他们把篝火挪远一点,免得惊醒我们。

我们和巴布亚人交上朋友,他们问我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去干什么。

我说,我们出来旅行是想买一些当地的老式武器,我们收藏这类东西。

他们说:“您说的这种玩艺儿,我们已经不用了,早都运到美国去了,我们现在都改用步枪了。不过前两天偶然又得到几个……”

我们一起来到他们的村子。他们拿出这些飞去来器,我马上认出这正是我用过的那些。

“你们从哪儿得到的?”我问。

“这是一个黑人带来的。现在他当了我们部落首领的军事顾问。不过他现在出去了,首领也出去了,他们到邻村去讨论一个行动计划。”

我立刻想到,这个黑人准是凶神将军,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请告诉我,去悉尼或墨尔本有没有近路?”我问道。

“最近的路是走海上,走陆地又远又不好走,弄不好你们还得迷路。最好是你们从这儿租一条独木舟,现在风很好,两天就可以到达那里。”

我挑了一条小船,这船样子很怪,桅杆像个长矛,船帆像个麻袋,从侧面看,船身上面似乎摆了一个长板凳。如果顺风顺水,坐在船身里还不如在板凳上舒服。说实话,尽管我航海有些年头儿了,可是这种船却从来未见过。现在没别的办法,只好凑和着开了。

我们装上飞去来器,又带上水和食品,上了船。我掌舵,罗木和福克斯坐在像板凳一样的架子上,保持平衡。我们升起帆就上路了。

我们刚离岸,后面就追过来一队船。打头儿的是一条大独木舟,站在船头的正是那位周游四方的勇士——凶神将军,现在他又穿上了巴布亚人首领的服装。

眼看他们就要追上了。可我并不想投降。如果只是巴布亚人,那还好商量,到底是澳大利亚人,有文化。而那个傢伙就难说了,落到他手里,非得活活被他吃掉……总之,我看免不了要打上一仗了。

我判断了一下情况,决定不跟他们硬拼,而是把他们赶到水里去,给他们清醒清醒头脑。现在吹的是侧风,他们的人又都坐在板凳架上,情况太有利了。如果我们用一根长竿子一扫……

没用两分钟,我们就把船改造好了,然后,绕到他们后面,全速逼进他们,我们开始反攻了。近了,更近了,我把舵稍稍往左一偏,大竹竿就把第一条船上的人扫进水里,接着是第二条船,第三条船……我一看,这里不像是大海,而像一锅丸子汤了。巴布亚人在水里游着,手脚乱动,嘻嘻哈哈,他们在水里挺舒服,都不想爬出未。

只有凶神将军一个人气得要命。他爬上独木舟,又喊又跺脚,呼呼喘粗气。我也给他发了个信号:“好好洗个澡!”然后调转船头,向悉尼驶去。

回到悉尼之后,我们把飞去来器物归原主,又告诉了港口长官,然后升起了信号旗。

当然,有不少人赶来相送,拿来了水果、点心,让我们路上吃。我们一一道了谢,解下缆绳,升起帆,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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