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议者欲制宗室应举锁试之额,限添差岳祠,减臣僚荐举,定文武任子,严特奏之等,展郊禋之岁,缓科举之期,枢谓:“此皆近来从窄之论,人君惟天是则,不可行也。”遂抗疏劝上推广大以存国体。
兼国史院编修官,分修国史传。章惇家以其同里,宛转请文饰其传,枢曰:“子厚为相,负国欺君。吾为史官,书法不隐,宁负乡人,不可负天下后世公议。”时相赵雄总史事,见之叹曰:“无愧古良史。”
权工部郎官,累迁兼吏部郎官。两淮旱,命廉视真、杨、庐、和四郡。归陈两淮形势,谓:“两淮坚固则长江可守,今徒知备江,不知保淮,置重兵于江南,委空城于淮上,非所以戒不虞。瓜洲新城,专为退保,金使过而指议,淮人闻而叹嗟。谁为陛下建此策也?”
迁军器少监,除提举江东常平茶盐,改知处州,赴阙奏事。枢之使淮入对也,尝言:“朋党相附则大臣之权重,言路壅塞则人主之势孤。”时宰不悦。至是又言:“威权在下则主势弱,故大臣逐台谏以蔽人主之聪明;威权在上则主势强,故大臣结台谏以遏天下之公议。今朋党之旧尚在,台谏之官未正纪纲,言路将复荆榛矣。”
除吏部员外郎,迁大理少卿。通州民高氏以产业事下大理,殿中侍御史冷世光纳厚赂曲庇之,枢直其事以闻,人为危之。上怒,立罢世光,以朝臣劾御史,实自枢始。手诏权工部侍郎,仍兼国子祭酒。因论大理狱案请外,有予郡之命,既而贬两秩,寝前旨。光宗受禅,叙复元官,提举太平兴国宫、知常德府。
宁宗登位,擢右文殿修撰、知江陵府。江陵濒大江,岁坏为巨浸,民无所托。楚故城楚观在焉,为室庐,徙民居之,以备不虞。种木数万,以为捍蔽,民德之。寻为台臣劾罢,提举太平兴国宫。自是三奉祠,力上请制,比之疏傅、陶令。开禧元年,卒,年七十五。
自是闲居十载,作《易传解义》及《辩异》、《童子问》等书藏于家。
李椿,字寿翁,洺州永年人。父升,进士起家。靖康之难,升翼其父,以背受刃,与长子俱卒。椿年尚幼,藁殡佛寺,深□而详识之;奉继母南走,艰苦备尝,竭力以养。以父泽,补迪功郎,历官至宁国军节度推官。治豪民伪券,还陈氏田,吏才精强,人称之。
张浚辟为制司准备差遣,常以自随。椿奔走淮甸,绥流民,布屯戍,察庐、寿军情,相视山水砦险要,周密精审,所助为多。
隆兴元年春,诸将有以北讨之议上闻者,事下督府,椿方奉檄至巢,亟奏记浚曰:“复雠伐敌,天下大义,不出督府而出诸将,况藩篱不固,储备不丰,将多而非才,兵弱而未练,议论不定,纵得其地,未易守也。”既而师出无功。
浚尝叹实才之难,椿曰:“岂可厚诬天下无人,唯不恶逆耳而甘逊志,则庶其肯来耳。”浚复除右相,椿知事不可为,劝之去。明年春,浚出视师,椿曰:“小人之党已胜,公无故去朝廷,踪迹必危。”复申前说甚苦。浚心是之,而自以宗臣任天下之重,不忍决去,未几果罢。
监登闻鼓院,有所不乐,请通判廉州以归。未上,召对,知鄂州。请行垦田,复户数千,旷士大辟。
移广西提点刑狱,狱未竟者,一以平决之,释所疑数十百人。奏罢昭州金坑,禁仕者毋市南物。移湖北漕,适岁大侵,官强民振粜,且下其价,米不至,益艰食。椿损所强粜数而不遏其直,未几米舟凑集,价减十三。每行部,必前期戒吏具州县所当问事列为籍,单车以行,所至取吏卒备使令。凡以例致馈,一不受,言事者请下诸道为式。
召为吏部郎官,论广西盐法,孝宗是其说,遂改法焉。除枢密院检详。小吏持南丹州莫酋表,求自宜州市马者,因签书张说以闻。椿谓:“邕远宜近,故迁之,岂无意?今莫氏方横,奈何道之以中国地里之近?小吏妄作,将启边衅,请论如法。”说怒,椿因求去,上慰谕令安职。
迁左司,复请外,除直龙图阁、湖南运副。兼请十三事,同日报可,大者减桂阳军月桩钱万二千缗,损民税折银之直,民刻石纪之。
除司农卿。椿会大农岁用米百七十万斛,而省仓见米仅支一二月,叹曰:“真所谓国非其国矣。”力请岁储二百万斛为一年之蓄。
择临安守,椿在议中,执政或谓其于人无委曲,上曰:“正欲得如此人。”遂兼临安府,视事三月,竟以幸不便解去。椿在朝,遇事辄言,执政故不悦。及是转对,又言:“君以刚健为体而虚中为用,臣以柔顺为体而刚中为用。陛下得虚中之道,以行刚健之德矣。在廷之臣,未见其能以刚中守柔顺而事陛下者也。”执政滋不悦,出知婺州。
会诏市牛筋,凡五千斤。椿奏:“一牛之筋才四两,是欲屠二万牛也。”上悟,为收前诏。
除吏部侍郎,又极言阍寺之盛,曰:“自古宦官之盛衰,系国家兴亡。其盛也,始则人畏之,甚则人恶之,极则群起而攻之。汉、唐勿论,靖康、明受之祸未远,必有以裁制之,不使至极,则国家免于前日之患,宦官亦保其富贵。门禁宫戒之外,勿得预外事,严禁士大夫兵将官与之交通。”上闻靖康、明受语,蹙頞久之,曰:“幼亦闻此。”因纳疏袖中以入。最后极言:“当预边备,如欲保淮,则楚州、盱眙、昭信、濠梁、涡口、花靥、正阳、光州皆不可以不守;如欲保江,则高邮、六合、瓦梁、濡须、巢湖、北峡亦要地也。”
以病请祠,不许,面请益力,乃除集英殿修撰、知宁国府,改太平州,赐尚方珍剂以遣。既至,力图上流之备,请选将练习,缓急列舰,上可以援东关、濡须,下可以应采石。
年六十九,上章请老,以敷文阁待制致仕。越再岁,上念湖南兵役之余,欲镇安之,谓椿重厚可倚,命待制显谟阁、知潭州、湖南安抚使。累辞不获,乃勉起,至则抚摩凋瘵,气象一如盛时。复酒税法,人以为便。岁旱,发廪劝分,蠲租十一万,粜常平米二万,活数万人。
潭新置飞虎军,或以为非便,椿曰:“长沙一都会,控扼湖、岭,镇抚蛮徭,二十年间,大盗三起,何可无一军?且已费县官缗钱四十二万,何可废耶?亦在驭之而已。”未满岁,复告归,进敷文阁直学士致仕,朝拜命,夕登舟,归老野塘上。
椿年十五岁避地南来,贫无以为养,不得专力于学。年三十始学《易》,其言于朝廷,措诸行事,皆《易》之用。嶷然有守,存心每主于厚,尤恶佛老邪说。
淳熙十年,卒,年七十三。朱熹尝铭其墓,谓其“逆知得失,不假蓍龟”,“不阿主好,不诡时誉”云。
刘仪凤,字韶美,普州人。少以文谒左丞冯澥,澥甚推许,遂知名。绍兴二年,登进士第。抱负倜傥,不事生产,于仕进恬如也。擢第十年,始赴调,尉遂宁府之蓬溪,监资州资阳县酒税,为果州、荣州掾。
绍兴二十七年,有旨令侍从荐士,起居郎赵逵举仪凤,称其“富有词华,恬于进取。”宰执上其名,上曰:“蜀人道远,文学行义有可用者,不由论荐,何缘知之?前此蜀仕宦者例多隔绝,不得一至朝廷,殊可惜也。”自秦桧专权,深抑蜀士,故上语及之。寻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召试馆职,辞以久离场屋,改国子监丞。宰相以其名士,迁秘书丞、礼部员外郎。所草笺奏,以典雅称。
孝宗受禅,议上“光尧寿圣”尊号册宝,有欲俟钦宗服除者,太常博士林栗谓:“唐宪宗上顺宗册宝在德宗服中,不必避,备乐而不作可也。”仪凤独上议曰:“谨按上尊号事属嘉礼,累朝必俟郊祀庆成然后举行。太上皇帝为钦宗备礼终制,见于诏书。议者引宪宗故事,考之唐史,自武德以来,皆用易月之制,与本朝事体大相远也。乞候钦宗终制,检举以行,则国家盛美,主上事亲情实称矣。”议者虽是其言,然谓事亲当权宜而从厚,竟用栗议,仪凤复争辨不已。寻兼国史院编修官兼权秘书少监。乾道元年,迁兵部侍郎兼侍讲。
仪凤在朝十年,每归即匿其车骑,扃其门户,客至,无亲疏皆不得见,政府累月始一上谒,人尤其傲,奉入,半以储书,凡万余卷,国史录无遗者。御史张之纲论仪凤录四库书本以传私室,遂斥归蜀。
三年十二月,辅臣进前侍从当复职者,上曰:“刘仪凤无罪,可与复集英殿修撰。”起知邛州,未上,改汉州、果州,罢归。淳熙二年十二月丙申,卒,年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