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字致能,吴郡人。绍兴二十四年,擢进士第。授户曹,监和剂局。隆兴元年,迁正字。累迁著作佐郎,除吏部郎官。言者论其超躐,罢,奉祠。

起知处州。陛对,论力之所及者三,曰日力,曰国力,曰人力,今尽以虚文耗之,上嘉纳。处民以争役嚣讼,成大为创义役,随家贫富输金买田,助当役者,甲乙轮第至二十年,民便之。其后入奏,言及此,诏颁其法于诸路。处多山田,梁天监中,詹、南二司马作通济堰在松阳、遂昌之间,激溪水四十里,溉田二十万亩。堰岁久坏,成大访故迹,叠石筑防,置堤闸四十九所,立水则,上中下溉灌有序,民食其利。

除礼部员外郎兼崇政殿说书。乾道《令》以绢计脏,估价轻而论罪重,成大奏:“承平时绢匹不及千钱,而估价过倍。绍兴初年递增五分,为钱三千足。今绢实贵,当倍时直。”上惊曰:“是陷民深文。”遂增为四千,而刑轻矣。

隆兴再讲和,失定受书之礼,上尝悔之。迁成大起居郎,假资政殿大学士,充金祈请国信使。国书专求陵寝,盖泛使也。上面谕受书事,成大乞并载书中,不从。金迎使者慕成大名,至求巾帻效之。至燕山,密草奏,具言受书式,怀之入。初进国书,词气慷慨,金君臣方倾听,成大忽奏曰:“两朝既为叔侄,而受书礼未称,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大骇,曰:“此岂献书处耶?”左右以笏标起之,成大屹不动,必欲书达。既而归馆所,金主遣伴使宣旨取奏。成大之未起也,金庭纷然,太子欲杀成大,越王止之,竟得全节而归。

除中书舍人。初,上书崔寔《政论》赐辅臣,成大奏曰:“御书《政论》,意在饬纲纪,振积敝。而近日大理议刑,递加一等,此非以严致平,乃酷也。”上称为知言。张说除签书枢密院事,成大当制,留词头七日不下,又上疏言之,说命竟寝。

知静江府。广西窘匮,专藉盐利,漕臣尽取之,于是属邑有增价抑配之敝,诏复行钞盐,漕司拘钞钱均给所部,而钱不时至。成大入境,曰:“利害有大于此乎?”奏疏谓:“能裁抑漕司强取之数,以宽郡县,则科抑可禁。”上从之。数年,广州盐商上书,乞复令客贩,宰相可其说,大出银钱助之。人多以为非,下有司议,卒不易成大说。旧法马以四尺三寸为限,诏加至四寸以上,成大谓互市四十年,不宜骤改。

除敷文阁待制、四川制置使,疏言:“吐蕃、青羌两犯黎州,而奴儿结、蕃列等尤桀黠,轻视中国。臣当教阅将兵,外修堡砦,仍讲明教阅团结之法,使人自为战,三者非财不可。”上赐度牒钱四十万缗。成大谓西南诸边,黎为要地,增战兵五千,奏置路分都监。吐蕃入寇之路十有八,悉筑栅分戍。奴儿结扰安静砦,发飞山军千人赴之,料其三日必遁,已而果然。白水砦将王文才私娶蛮女,常导之寇边,成大重赏檄群蛮使相疑贰,俄禽文才以献,即斩之。蜀北边旧有义士三万,本民兵也,监司、郡守杂役之,都统司又俾与大军更戍,成大力言其不可,诏遵旧法。蜀知名士孙松寿年六十余,樊汉广甫五十九,皆挂冠不仕,表其节,诏召之,皆不起,蜀士由是归心。凡人才可用者,悉致幕下,用所长,不拘小节,其杰然者露章荐之,往往显于朝,位至二府。

召对,除权吏部尚书,拜参知政事。两月,为言者所论,奉祠。起知明州,奏罢海物之献。除端明殿学士,寻帅金陵。会岁旱,奏移军储米二十万振饥民,减租米五万。水贼徐五窃发,号“静江大将军”,捕而戮之。以病请闲,进资政殿学士,再领洞霄宫。绍熙三年,加大学士。四年薨。

成大素有文名,尤工于诗。上尝命陈俊卿择文士掌内制,俊卿以成大及张震对。自号石湖,有《石湖集》、《揽辔录》、《桂海虞衡集》行于世。

论曰:刘珙忠义世家,迨属纩,以未雪仇耻为深恨。王兰犯颜忠谏,刚肠嫉恶。方赵鼎、张浚非罪远谪,朋交绝踪,大宝独从之游,逮斥权奸,了无顾忌。安节拒秦桧,排渊、觌,坚如金石,孤立无党,死生祸福,曾不一动其心。当金兵犯大散关,刚中单骑星驰,夜起吴璘,一战却敌。成大致书北庭,几于见杀,卒不辱命。俱有古大臣风烈,孔子所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者欤?若祖舜夺杨愿恩,褫秦熺秩,诛桧恶于既死,彦颖论事激烈,披露忠荩,直气亦可尚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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