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给事中,论内降、营缮二事曰:“陛下以前朝房院而建承庆院,议者以为营造浸广,以隆祐太后时有御笔,议者以为内降数出。盖除授不归中书,工役领之内侍,此人言所以籍籍也。营缮悉归有司,中旨皆许执奏,则众论息矣。”孟忠厚除显谟阁直学士,邢焕徽猷阁待制,珏封还,言旧制外戚未有为两禁官者,诏焕换武阶。帝曰:“忠厚乃隆祐太后族,宜体朕优奉太后之意。”珏持益坚,忠厚寻亦换武阶。

迁吏部侍郎,同修国史,言:“淮甸备敌,兵食为先,今以降卒为见兵,以籴本为见粮,无一可恃,维扬城池未修,军旅多阙,卒有不虞,何以待之?”已而金人果乘虚大入,帝亟如临安,以珏为龙图阁直学士、知宣州。俄复为吏部侍郎。

以久雨诏求言,珏疏论消天变、收人心数事,词极激切,并陈荆、陕、江、淮守御之略:“愿申诏大臣,悉屏细务,唯谋守御。自京及荆、淮之郡,置大帅,屯劲兵。命沿江之守,各上措画之方,明斥堠,设险阻,节大府之出,广大农之入,检察战舰而习之,则守御详尽,人心安,天意回,大业昌矣。”迁吏部尚书。

隆祐太后奉神主如江西,诏珏为端明殿学士、权同知三省枢密院事从行。时诏元祐党籍及上书废锢人,追复故官,录用子孙,施行未尽者,珏悉奏行之。又言常安民、张克公尝论蔡京罪,乞厚加恩。至洪州,疏言修治巡幸道路之役,略曰:“陛下遭时艰难,躬履俭约,前冬幸淮甸,供帐弊旧,道路险狭,未尝介意。今闻衢、信以来,除治道路,科率民丁,急如星火,广市羊豕,备造服用,使农夫不得获,齐民不得休,非陛下俭以避难之意也。乞降诏悉罢。”金人攻吉州,分兵追太后,舟至太和县,卫兵皆溃,珏奉太后退保虔州。监察御史张延寿论珏罪,珏亦上书自劾,逾岭俟命,落职,提举江州太平观。延寿论不已,责授秘书少监,贬衡州。绍兴元年,许自便。明年,以朝散大夫分司西京。卒于梧州,年五十五。官其二子。八年,追复龙图阁学士。有《吴兴集》二十卷、《集议》五卷、《两汉蒙求》十卷。

胡舜陟,字汝明,徽州绩溪人。登大观三年进士第,历州县官,为监察御史。奏:“御史以言为职,故自唐至本朝皆论时事,击官邪,与殿中侍御史同。崇宁间,大臣欲便己,遂变祖宗成宪,南台御史始有不言事者。多事之时,以开言路为急。乞下本台,增入监察御史言事之文,以复祖宗之制。”以内艰去。

服阕,再为监察御史。奏:“河北金兵已遁,备御尤不可不讲。”钦宗即位,又言:“今结成边患,几倾社稷,自归明官赵良嗣始,请戮之以快天下。”遂诛良嗣。又奏:“今边境备御之计,兵可练,粟可积,独将为难得,请诏内外之臣,并举文武官才堪将帅者。”又奏:“上殿班先台后谏,祖宗法也,今台臣在谏臣下,乞今后台谏同日上殿,以台谏杂压为先后。”

迁侍御中。奏:“向者晁说之乞皇太子讲《孝经》,读《论语》,间日读《尔雅》而废《孟子》。夫孔子之后深知圣人之道者,孟子而已。愿诏东宫官遵旧制,先读《论语》,次读《孟子》。”又奏:“涪陵谯定受《易》于郭雍,究极象数,逆知人事,洞晓诸葛亮八阵法,宜厚礼招之。”

高宗即位,舜陟论宰相李纲之罪,帝不听。言者论其尝事伪廷,除集英殿修撰、知庐州。时淮西盗贼充斥,庐人震恐,日具舟楫为南渡计。舜陟至,修城治战具,人心始安。

冀州云骑卒孙琪聚兵为盗,号“一海虾”,至庐,舜陟乘城拒守。琪邀资粮,舜陟不与,其众请以粟遗之,舜陟曰:“吾非有所爱,顾贼心无厌,与之则示弱,彼无能为也。”乃时出兵击其抄掠者,琪宵遁,舜陟伏兵邀击,得其辎重而归。

济南僧刘文舜聚党万余,保舒州投子山纵剽,舜陟遣介使招降之。时丁进、李胜合兵为盗蕲、寿间,舜陟遣文舜破之。

张遇自濠州奄至梁县,舜陟使毁竹里桥,伏兵河西,伺其半渡击败之。又请以身守江北,以护行宫。帝壮其言,擢徽猷阁待制,充淮西制置使。范琼自寿春渡淮,贻书责赡军钱帛,舜陟谕以逆顺,琼乃去。

自军兴后,淮西八郡,群盗攻蹂无全城,舜陟守庐二年,按堵如故,以徽猷阁待制知建康府,充沿江都制置使。逾年,改知临安府,复为徽猷阁待制,充京畿数路宣抚使。寻罢,迁庐、寿镇抚使,改淮西安抚使。至庐州,溃兵王全与其徒来降,舜陟散财发粟,流民渐归。改知静江府,诏措置市战马。御史中丞常同奏舜陟凶暴倾险,罢之。

后十八年,复为广西经略。以知邕州俞儋有脏,为运副吕源所按,事连舜陟,提举太平观。先是,舜陟与源有隙,舜陟因讨郴贼,劾源沮军事,源以书抵秦桧,讼舜陟受金盗马,非讪朝政。桧素恶舜陟,入其说,奏遣大理寺官袁柟、燕仰之往推劾,居两旬,辞不服,死狱中。

舜陟有惠爱,邦人闻其死,为之哭。妻江氏诉于朝,诏通判德庆府洪元英究实。元英言:“舜陟受金盗马,事涉暧昧,其得人心,虽古循吏无以过。”帝谓桧曰:“舜陟从官,又罪不至死,勘官不可不惩。”遂送柟、仰之吏部。

沈晦,字元用,钱塘人,翰林学士沈遘孙。宣和间进士廷对第一,除校书郎,迁著作佐郎。金人攻汴京,借给事中从肃王枢出质斡离不军。金人再攻也,与之俱南。京城陷,邦昌伪立,请金人归冯澥等,晦因得还,真为给事中。

高宗即位,言者论晦虽使金艰苦,而封驳之职不可以赏劳,除集英殿修撰、知信州。帝如扬州,将召为中书舍人,侍御史张守论晦为布衣时事,帝曰:“顷在金营见其慷慨,士人细行,岂足为终身累邪?”不果召。知明州,移处州。

帝如会稽,移守婺州。贼成皋入寇,晦用教授孙邦策,率民兵数百出城与战,大败,晦欲斩邦,已而释之。时浙东防遏使傅崧卿在城中,单骑往说皋,皋遂降。进徽猷阁待制。以言者论晦妄用便宜指挥行事,降集英殿修撰、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寻复徽猷阁待制、知宣州,移知建康府。甫逾月,以御史常同论罢。

绍兴四年,起知镇江府、两浙西路安抚使,过行在面对,言:“藩帅之兵可用。今沿江千余里,若令镇江、建康、太平、池、鄂五郡各有兵一二万,以本郡财赋易官田给之,敌至,五郡以舟师守江,步兵守隘,彼难自渡。假使参渡,五郡合击,敌虽善战,不能一日破诸城也。若围五郡,则兵分势弱,或以偏师缀我大军南侵,则五郡尾而邀之,敌安敢远去。此制稍定,三年后移江北,粮饷、器械悉自随。”又自乞“分兵二千及召募敢战士三千,参用昭义步兵法,期年后,京口便成强藩”。时方以韩世忠屯军镇江,不果用。

刘麟入寇,世忠拒于扬州,晦乞促张俊兵为世忠援。赵鼎称晦议论激昂,帝曰:“晦诚可嘉,然朕知其人言甚壮,胆志颇怯,更观临事,能副所言与否?”然晦不为世忠所乐,寻提举临安府洞霄宫,起为广西经略兼知静江府。

先是,南州蛮酋莫公晟归朝,岁久,用为本路钤辖羁縻之,后遁去,旁结诸峒蛮,岁出为边患。晦选老将罗统戍边,招诱诸酋,喻以威信,皆诣府请降,晦犒遗之,结誓而去。自是公晟孤立,不复犯边。晦在郡,岁买马三千匹,继者皆不能及。进徽猷阁直学士,召赴行在,除知衢州,改潭州,提举太平兴国宫,卒。

晦胆气过人,不能尽循法度,贫时尤甚,故累致人言。然其当官才具,亦不可掩云。

刘一止,字行简,湖州归安人。七岁能属文,试太学,有司欲举八行,一止曰:“行者士之常。”不就。登进士第,为越州教授。参知政事李邴荐为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

绍兴初,召试馆职,其略曰:“事不克济者,患在不为,不患其难,圣人不畏多难,以因难而图事耳。如其不为,俟天命自回,人事自正,敌国自屈,盗贼自平,有是哉?”高宗称善,且谕近臣以所言剀切知治道,欲骤用,执政不乐,除秘书省校书郎。考两浙类试,以科举方变,欲得通时务者,同列皆患无其人,一止出一卷曰:“是宜为首。”启号乃张九成也,众皆厌服。

迁监察御史。上疏谓:“天下之治,众君子成之而不足,一小人败之而有余,君子虽众道则孤,小人虽寡势易蔓,不加察,则小人伺隙而入以败政矣。”又言:“陛下悯宿蠹未除,颓纲未振,民困财竭,故置司讲究,然未闻有所施行,得无有以疑似之说欺陛下,曰‘如此将失人心’。夫所谓失人心者,必刑政之苛,赋役之多,好恶之不公,赏罚之不明;若皆无是,则所失者小人之心耳,何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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