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知汉阳军吴处厚得蔡确安州诗上之,傅会解释,以为怨谤。谏官交章请治之,又造为危言,以激怒宣仁后,欲置之法。汝砺谓此罗织之渐也,数以白执政,不能救,遂上疏论列,不听。方居家待罪,得确谪命除目草词,曰:“我不出,谁任其责者。”即入省,封还除目,辨论愈切。谏官指汝砺为朋党,宣仁后曰:“汝砺岂党确者,亦为朝廷论事尔。”及确贬新州,又须汝砺草词,遂落职知徐州。初,汝砺在台时,论吕嘉问事,与确异趣,徙外十年,确为有力。后治嘉问它狱,以不阿执政,坐夺二官。至是,又为确得罪,人以此益贤之。

加集贤殿修撰,入权兵、刑二部侍郎。有狱当贷,执政以特旨杀之,汝砺持不下。执政怒,罚其属。汝砺言:“制书有不便,许奏论。汝砺属又何罪?”遂自劾请去,章四上。诏免属罚,徙汝砺礼部,真拜吏部侍郎。

哲宗躬听断,修熙宁、元丰政事,人皆争献所闻,汝砺独无建白。或问之,答曰:“在前日则无敢言,于今则人人能言之矣。”进权吏部尚书。言者谓尝附会刘挚,以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未行,章数上,又降待制、知江州。将行,哲宗问所欲言,对曰:“陛下今所复者,其政不能无是非,其人不能无贤否。政惟其是,则无不善;人惟其贤,则无不得矣。”

至郡数月而病去。其遗表略云:“土地已有余,愿抚以仁;财用非不饶,愿节以礼。佞人初若可悦,而其患在后;忠言初若可恶,而其利甚博。”至于恤河北流移,察江南水旱,凡数百言。朝廷方以枢密都承旨命之而已卒,乃以告赐其家。年五十四。

汝砺读书为文,志于大者,言动取舍,必合于义,与人交,必尽诚敬。兄无子,为立后,官之。少时师事桐庐倪天隐,既死,并其母妻葬之,且衣食其女。同年生宋涣死,经理其后,不啻如子。所著《易义》、《诗义》、《诗文》凡五十卷。弟汝霖、汝方。

汝霖字岩老。第进士,以曾布荐,为秘书丞,擢殿中侍御史,由是附布。时绍述之论复兴,都水丞李夷行乞复诗赋,汝霖劾之。韩忠彦议权合祭,汝霖言其非礼。迁侍御史。门下侍郎李清臣与布异,布先讽江公望使击之,将处以谏议大夫,公望弗听。汝霖竟逐清臣,果得谏议。

鞫赵谂反狱,穷其党与。元祐祸再兴,吴材、王能甫排斥不已,汝霖言:“诸人罪状,已经绍圣出削,案籍具在,但可据以行,不必候指名弹击。”于是司马光以下复贬。布失位,汝霖罢知泰州,又谪濮州团练副使。后以显谟阁待制卒。

汝方字宜老。以汝砺荫为荥阳尉、临城主簿。汝砺卒,弃官归葬。丰稷留守南京,辟司录。宣和初,通判衢州,使者疏其治状,擢知州事。

方腊起睦之青溪,与衢接境。寇至,无兵可御,众望风奔溃。汝方独与其僚段约介守孤城,三日而陷,骂贼以死,年六十六。徽宗褒叹之,超赠龙图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谥曰忠毅,官其家七人。

吕陶,字元钧,成都人。蒋堂守蜀,延多士入学,亲程其文,尝得陶论,集诸生诵之,曰:“此贾谊之文也。”陶时年十三,一坐皆惊。由是礼诸宾筵。一日,同游僧舍,共读寺碑,酒阑,堂索笔书碑十纸,行断句阙,以示陶曰:“老夫不能尽忆,子为我足之。”陶书以献,不缪一字。

中进士第,调铜梁令。民庞氏姊妹三人冒隐幼弟田,弟壮,诉官不得直,贫至庸奴于人。及是又诉。陶一问,三人服罪,弟泣拜,愿以田半作佛事以报。陶晓之曰:“三姊皆汝同气,方汝幼时,适为汝主之尔;不然,亦为他人所欺。与其捐半供佛,曷若遗姊,复为兄弟,顾不美乎?”弟又拜听命。

知太原寿阳县。府帅唐介辟签书判官,暇日促膝晤语,告以立朝事君大节,曰:“君廊庙人也。”以介荐,应熙宁制科。时王安石从政,改新法,陶对策枚数其过,大略谓:“贤良之旨,贵犯不贵隐。臣愚,敢忘斯义?陛下初即位,愿不惑理财之说,不间老成之谋,不兴疆埸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谓庶几尧、舜,然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论如彼,独不反而思之乎?”及奏第,神宗顾安石取卷读,读未半,神色颇沮。神宗觉之,使冯京竟读,谓其言有理。司马光、范镇见陶,皆曰:“自安石用事,吾辈言不复效,不意君及此,平生闻望,在兹一举矣。”

安石既怒孔文仲,科亦随罢,陶虽入等,才通判蜀州。张商英为御史,请废永康军,下旁郡议,陶以为不可。及知彭州,威、茂夷入寇,陶召大姓潜具守备,城门启闭如平时,因以永康前议上于朝,军遂不废。

王中正为将,蜀道畏,事之甚谨,而其所施悉谬戾,陶奏召还之。李杞、蒲宗闵来榷茶,西州骚动。陶言:“川蜀产茶,视东南十不及一,诸路既皆通商,两川独蒙禁榷。茶园本是税地,均出赋租,自来敷卖以供衣食,盖与解盐、晋矾不同。今立法太严,取息太重,遂使良民枉陷刑辟,非陛下仁民爱物之意也。”宗闵怒,劾其沮败新法,责监怀安商税。或往吊之,陶曰:“吾欲假外郡之虚名,救蜀民百万之实祸。幸而言行,所济多矣。敢有荣辱进退之念哉。”起知广安军,召为司门郎中。

元祐初,擢殿中待御史,首献邪正之辨曰:“君子小人之分辨,则王道可成,杂处于朝,则玫体不纯。今蔡确、韩缜、张璪、章惇,在先朝,则与小人表里,为贼民害物之政,使人主德泽不能下流;在今日,则观望反覆,为异时子孙之计。安焘、李清臣又依阿其间,以伺势之所在而归之。昔者负先帝,今日负陛下。愿亟加斥逐,以清朝廷。”于是数人相继罢去。

时议行差役,陶言:“郡县风俗异制,民之贫富不均,当此更法之际,若不预设防禁,则民间虽无纳钱之劳,反有偏颇之害。莫若以新旧二法,裁量厥中。”会陶谒告归,诏于本道定议。陶考究精密,民以为便。还朝,遂正两路转运使李琮、蒲宗闵之罪;又奏十事,皆利害切于蜀者。

苏轼策馆职,为朱光庭所论,轼亦乞补郡,争辨不已。陶言:“台谏当徇至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议者皆谓轼尝戏薄程颐,光庭乃其门人,故为报怨。夫欲加轼罪,何所不可,必指其策问以为讥谤,恐朋党之敝,自此起矣。”由是两置之。

陶与同列论张舜民事不合,傅尧俞、王岩叟攻之,太皇太后不纳,迁陶左谏议,继出为梓州、淮西、成都路转运副使。入拜右司郎中、起居舍人。大臣上殿,有乞屏左右及史官者,陶曰:“屏左右已不可,况史官乎?大臣奏事而史官不得闻,是所言私也。”诏定为令。迁中书舍人。奏使契丹归,乞修边备。哲宗喜曰:“臣僚言边事,惟及陕西,不及河北。殊不知河北有警,则十倍陕西矣!卿言甚善。”进给事中。

哲宗始亲政,陶言:“太皇保祐九年,陛下所深知,尊而报之,惟恐不尽。然臣犹以无可疑为疑,不必言而言,万一有奸邪不正之谋,上惑渊听,谓某人宜复用,某事宜复行,此乃治乱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也。”俄以集贤院学士知陈州,徙河阳、潞州,例夺职,再贬库部员外郎,分司。徽宗立,复集贤殿修撰、知梓州,致仕。卒年七十七。

张庭坚,字才叔,广安军人。进士高第,调成都观察推官,为太学《春秋》博士。绍圣经废,通判汉州。入为枢密院编修文学,坐折简别邹浩免。徽宗召对,除著作佐郎,擢右正言。帝方锐意图治,进延忠鲠,庭坚与邹浩、龚、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雨皆在谏列,一时翕然称得人。

庭坚在职逾月,数上封事,其大要言:“世之论孝,必曰绍复神考,然后谓孝。夫前后异宜,法亦随变,而欲纤悉必复,然则将敝于一偏,久必有不便于民而招怨者,如此而谓之孝,可乎?司马光因时变革,以便百姓,人心所归,不为无补于国家;陈瓘执义论诤,将以去小人,士论所推,不为无益于宫禁。乞尽复光赠典以悦人心,召还瓘言职以慰士论。又士大夫多以继志述事劝陛下者,臣恐必有营私之人,欲主其言以自售,谓复绍先烈非其徒不可,将假名继述,而实自肆焉。今远略之耗于内者,弃不以为守,则兵可息;特旨之重于法者,删不以为例,则刑可省。近以青唐反叛,弃鄯守湟。既以鄯为可弃,则区区之湟,亦安足守?臣谓并弃湟州便。”庭坚言论深切,退辄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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