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元发李师中陆诜子师闵赵禼孙路游师雄穆衍

滕元发,初名甫,字元发。以避高鲁王讳,改字为名,而字达道,东阳人。将生之夕,母梦虎行月中,堕其室。性豪隽慷慨,不拘小节。九岁能赋诗,范仲淹见而奇之。举进士,廷试第三,用声韵不中程,罢,再举,复第三。授大理评事、通判湖州。孙沔守杭,见而异之,曰:“奇才也,后当为贤将。”授以治剧守边之略。

召试,为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盐铁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英宗书其姓名藏禁中,未及用。神宗即位,召问治乱之道,对曰:“治乱之道如黑白、东西,所以变色易位者,朋党汩之也。”神宗曰:“卿知君子小人之党乎?”曰:“君子无党,辟之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无朋党,虽中主可以济;不然,虽上圣亦殆。”神宗以为名言,太息久之。进知制诰、知谏院。御史中丞王陶论宰相不押班为跋扈,神宗以问元发,元发曰:“宰相固有罪,然以为跋扈,则臣以为欺天陷人矣。”

拜御史中丞。种谔擅筑绥州,且与薛向发诸路兵,环、庆、保安皆出剽掠,夏人诱杀将官杨定。元发上疏极言谅祚已纳款,不当失信,边隙一开,兵连民疲,必为内忧。又中书、枢密制边事多不合,中书赏战功而枢密降约束,枢密诘修堡而中书降褒诏。元发言:“战守,大事也,而异同如是,愿敕二府必同而后下。”宰相以其子判鼓院,谏官谓不可。神宗曰:“鼓院传达而已,何与于事。”元发曰:“人有诉宰相,使其子达之,可乎?”神宗悟,为罢之。

京师郡国地震,元发上疏指陈致灾之由,大臣不悦,出知秦州。神宗曰:“秦州,非朕意也。”留不遣。馆伴契丹使杨兴公,开怀与之语,兴公感动,将去,泣之而别。河北地大震,命元发为安抚使。时城舍多圮,吏民惧压,皆幄寝茇舍,元发独处屋下,曰:“屋摧民死,吾当以身同之。”瘗死食饥,除田租,修堤障,察贪残,督盗贼,北道遂安。除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民王颖有金为邻妇所隐,阅数尹不获直。颖愤而致伛,扶杖诉于庭。元发一问得实,反其金,颖投杖仰谢,失伛所在。

夏国主秉常被篡,元发言:“继迁死时,李氏几不立矣。当时大臣不能分建诸豪,乃以全地王之,至今为患。今秉常失位,诸将争权,天以此遗陛下,若再失此时,悔将无及。请择立一贤将,假以重权,使经营分裂之,可不劳而定,百年之计也。”神宗奇其策,然不果用。

元发在神宗前论事,如家人父子,言无文饰,洞见肝鬲。神宗知其诚荩,事无巨细,人无亲疏,辄皆问之。元发随事解答,不少嫌隐。王安石方立新法,天下詾詾,恐元发有言,神宗信之也,因事,以翰林侍读学士出知郓州。徙定州。初入郡,言新法之害,且曰:“臣始以意度其不可耳,既为郡,乃亲见之。”岁旱求言,又疏奏:“新法害民者,陛下既知之矣,但下一手诏,应熙宁三年以来所行有不便者,悉罢之,则民心悦而天意解矣。”皆不听。

历青州、应天府、齐、邓二州。会妇党李逢为逆,或因以挤之,黜为池州,未行,改安州。流落且十岁,犹以前过贬居筠州。或以为复有后命,元发谈笑自若,曰:“天知吾直,上知吾忠,吾何忧哉。”遂上章自讼,有曰:“乐羊无功,谤书满箧;即墨何罪,毁言日闻。”神宗览之恻然,即以为湖州。

哲宗登位,徙苏、扬二州,除龙图阁直学士,复知郓州。学生食不给,民有争公田二十年不决者,元发曰:“学无食而以良田饱顽民乎?”乃请以为学田,遂绝其讼。时淮南、京东饥,元发虑流民且至,将蒸为疠疫。先度城外废营地,召谕富室,使出力为席屋,一夕成二千五百间,井灶器用皆具。民至如归,所全活五万。徙真定,又徙太原。

元发治边凛然,威行西北,号称名帅。河东十二将,其八以备西边,分半番休。元发至之八月,边遽来告,请八将皆防秋。元发曰:“夏若并兵犯我,虽八将不敌;若其不来,四将足矣。”卒遣更休。防秋将惧,扣阁争之。元发指其颈曰:“吾已舍此矣,头可斩,兵不可出。”是岁,塞上无风尘警,诏以四砦赐夏人,葭芦在河东,元发请先画境而后弃,且曰:“取城易,弃城难。”命部将訾虎领兵护边,夏不敢近。夏既得砦,又欲以绥德城为说,画境出二十里外。元发曰:“是一举而失百里,必不可。”九上章争之。

以老力求淮南,乃为龙图阁学士,复知扬州,未至而卒,年七十一,赠左银青光禄大夫,谥曰章敏。

李师中,字诚之,楚丘人。年十五,上封事言时政。父纬为泾原都监,夏人十余万犯镇戎,纬帅兵出战,而帅司所遣别将郭志高逗遛不进,诸将以众寡不敌,不敢复出,纬坐责降。师中诣宰相辩父无罪,时吕夷简为相,诘问不屈,夷简怒,以为非布衣所宜言。对曰:“师中所言,父事也。”由是知名。

举进士,鄜延庞籍辟知洛川县。民有罪,妨其农时者必遣归,令农隙自诣吏。令当下者榜于民,或召父老谕之。租税皆先期而集。民负官茶直十万缗,追系甚众,师中为脱桎梏,语之曰:“公钱无不偿之理,宽与汝期,可乎?”皆感泣听命。乃令乡置一匮,籍其名,许日输所负,一钱以上辄投之。书簿而去。比终岁,逋者尽足。官移诸郡粟于边,已而反之,盛冬大雪,劳且费,至贱售予兼并家。师中令过县愿输者听,躬坐庾门,执契以须,数日,得万斛。使下其法于他县。尝出乡亭,见戎人杂耕,皆兵兴时入中国,人藉其力,往往结为婚姻,久而不归。师中言若辈不可杂处,言之经略使,并索旁郡者,徙诸绝塞。

庞籍为枢密副使,荐其才。召对,转太子中允、知敷政县,权主管经略司文字。夏人以岁赐缓,移边曰:“愿勿逾岁暮。”诏吏报许,师中更牒曰:“如故事。”枢密院劾为擅改制书,师中曰:“所改者郡牒耳,非制也。”朝廷是之,薄其过。

提点广西刑狱。桂州灵渠故通漕,岁久石窒舟滞,师中即焚石,凿而通之。邕管有马军五百,马不能夏,多死。师中谓地皆险阻,无所事骑,奏罢之。士人补摄官,铨授无法,权在吏。悉记其名,使待除于家。

初,邕州萧注、宜州张师正谋启边衅,注欲以所管蛮峒酋豪往讨交阯,云不用朝廷兵食。诏下经略使萧固、转运使宋咸,二人为注所饵,合词称便,而师中至,诏以注奏付之。师中邀注来,难之曰:“君以酋豪伐交阯,能保必胜乎?”曰:“不能。”师中曰:“既不能保必胜,脱有败衄,奈何?”注知不可,遂罢议。会蛮□申绍泰入追亡者,害巡检宋士尧,注又张皇为骇奏,仁宗为之旰食。师中言无足忧,因劾注邀功生事,掊敛失众心,卒致将率败覆,按法当斩。于是注责泰州安置,并按固、咸,皆坐贬。师中摄帅事。交阯耀兵于边,声言将入寇。师中方宴客,饮酒自若,草六榜揭境上,披以其情得,不敢动,即日贡方物。绍泰惧,委巢穴遁去。侬智高子宗旦保火峒,众无所属,前将规讨以幸赏,遂固守。师中檄谕祸福,立率其族以地降。边人化其德,多画象立祠以事,称为桂州李大夫,不敢名。

还,知济、兖二州。济水堙塞久,师中访故道,自兖城西南启凿之,功未半而去。迁直史馆、知凤翔府。种谔取绥州,师中言:“西夏方入贡,叛状未明,恐彼得以藉口,徒启其衅端也。”鄜延路觇知西夏驻兵绥、银州,檄诸路当牵制,师中疏论牵制之害。时诸将皆请行,师中曰:“不出兵,罪独在帅,非诸将忧也。”既而此举卒罢。

熙宁初,拜天章阁待制、河东都转运使。西人入寇,以师中知秦州。诏赐以《班超传》,师中亦以持重总大体自处。前此多屯重兵于境,寇至则战,婴其锐锋,而内无以遏其入。师中简善守者列塞上,而使善战者中居,令诸城曰:“即寇至,坚壁固守;须其去,出战士尾袭之。”约束既熟,常以取胜。

王韶筑渭、泾上下两城,屯兵以胁武胜军,抚纳洮、河诸部。下师中议,遂言:“今修筑必广发兵,大张声势,及令蕃部纳土,招弓箭手,恐西蕃及洮、河、武胜军部族生疑。今不若先招抚青唐、武胜及洮、河诸族,则西蕃族必乞修城砦,因其所欲,量发兵筑城堡,以示断绝夏人钞略之患,部人必归心。唐于西域,每得地则建为州,其后皆陷失,以清水为界。大抵根本之计未实,腹心之患未除,而勤远略、食土地者,未有不如此者。”诏师中罢帅事。韶又请置市易,募人耕缘边旷土,师中奏阻其谋。王安石方主韶,坐以奏报反覆罪,削职知舒州。徙洪、登、齐,复待制、知瀛州。又乞召司马光、苏轼等置左右。师中言时政得失,又自称荐曰:“天生微臣,盖为圣世,有臣如此,陛下其舍诸。”吕惠卿易攵其语,以为罔上,遂贬和州团练副使安置。还右司郎中,卒,年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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