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昌以河事败,内遣中人置狱。景初意贾昌朝为之,即言:“事无根原,不出政府,恐阴邪用此,以中伤善良。”乃更遣御史同讯。迁右司谏,安抚河北。还,奏比部员外郎郑平占籍真定,有由七百余顷,因请均其徭役,著限田令。以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判都水监,改度支副使,迁吏部员外郎,擢天章阁待制、知谏院,以病,未入谢而卒。
马遵者字仲涂,饶州乐平人。尝以监察御史为江、淮发运判官,就迁殿中侍御史为副使。入为言事御史,谪知宣州,后复为右司谏,以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改吏部,直龙图阁,卒。性乐易,善议论,其言事不为激讦,故多见推行,杜衍、范仲淹皆称道之。
吴及,字几道,通州静海人。年十七,以进士起家,为侯官尉。闽俗多自毒死以诬仇家,官司莫能辨,及悉为谳正,前后活五十三人,提点刑狱移其法于一路。辟大理寺检法官,徙审刑院详议,累迁太常博士。
是时,仁宗春秋既高,无子,及因推言阉寺,以及继嗣事。至和元年,上疏曰:臣闻“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臣幸得待罪法吏,辄原刑法之本,以效愚忠。切惟前世肉刑之设,断支体,刻肌肤,使终身不息。汉文感缇萦之言,易之鞭箠,然已死而笞未止,外有轻刑之意,其实杀人。祖宗鉴既往之弊,蠲除烦苛,始用折杖之法,新天下耳目,兹盖旷古圣贤,思所未至,陛下深恻民隐,亲览庶狱。历世用刑,无如本朝之平恕,宜乎天降之祥。而方当隆盛之时,未享继嗣之庆,臣窃惑焉。
或者宦官太多,而陛下未悟也。何则?肉刑之五,一曰宫,古人除之,重绝人之世。今则宦官之家,竞求他子,剿绝人理,希求爵命。童幼何罪,隐于刀锯,因而夭死者,未易悉数。夫有疾而夭,治世所羞,况无疾乎?有罪而宫,前王不忍,况无罪乎?臣闻汉永平之际,中常侍四员,小黄门十人尔。唐太宗定制,无得逾百员。且以祖宗近事较之,祖宗时宦官凡几何人,今凡几何人?臣愚以谓胎卵伤而凤凰不至,宦官多而继嗣未育也。伏望顺阳春生育之令,浚发德音,详为条禁。进献宦官,一切权罢,擅宫童幼,置以重法。若然,则天心必应,圣嗣必广,召福祥、安宗庙之策,无先于此。
书奏,帝异其言,欲用为谏官,而及以父忧去。
嘉祐三年,始擢秘阁校理,逾月,改右正言。复上疏曰:“帝王之治,必敦骨肉之爱,而以至亲夹辅王室。《诗》曰:“怀德惟宁,宗子惟城。‘故同姓者,国家之屏翰;储副者,天下之根本。陛下以海宇之广,宗庙之重,而根本未立,四方无所系心,上下之忧,无大于此。谓宜发自圣断,择宗室子以备储副。以服属议之,则莫如亲;以人望言之,则莫如贤。既兼亲贤,然后优封爵以宠异之,选重厚朴茂之臣以教导之,听入侍禁中,示欲为后,使中外之人悚然瞻望,曰:“宫中有子矣。’陛下他日有嫡嗣,则异其恩礼,复令归邸,于理无嫌,于义为顺,弭觊觎之心,属天下之望,宗庙长久之策也。”既而又言:“开宝诏书:“内侍臣年三十无养父者,听养一子为嗣,并以名上宣徽院,违者抵死。‘比年此禁益弛,夭绝人理,阴累圣嗣。愿诏大臣明示旧制,上顺天意,以绥福祐。“明年,遂权罢内臣进养子。
管勾登闻检院。又上书论政事,谓:“仓廪空虚,内外匮乏,其弊在于官多兵冗。请汰冗兵,省冗官,然后除民之疾苦。”因条上十余事,多施用之。建请择馆职,分校馆阁书,并求遗书于天下,语在《艺文志》。
明年,日食三朝,及言:“日食者,阴侵阳之戒。在人事,则臣陵君,妻乘夫,四夷侵中国。今大臣无姑息之政,非所谓臣陵君,失在陛下渊默临朝,使阴邪未尽屏也。后妃无权横之家,非所谓妻乘夫,失在左右亲倖,骄纵亡节也。疆埸无虞,非所谓四夷侵中国,失在将帅非其人,为敌所轻也。”因言孙沔在并州,苛暴不法,燕饮无度;庞藉前在并州,轻动寡谋,辄兴堡砦,屈野之衄,为国深耻。沔繇此坐废。
又言:“春秋有告籴,陛下恩施动植,视人如伤。然州郡官司各专其民,擅造闭籴之令,一路饥,则邻路为之闭籴;一郡饥,则邻郡为之闭籴。夫二千石以上,所宜同国休戚,而坐视流离,岂圣朝子育兆民之意哉!”遂诏:“邻州、邻路灾伤而辄闭籴,论如违制律。”
久之,迁右司谏、管勾国子监。在职数年,以劲正称,遇事无小大辄言。尝请毋纳群臣上尊号,出后宫私身及非执事人,毋以御宝白札子赐近幸家人冠帔及比丘尼紫衣;并责执政大臣因循苟简,畏避怨谤,宜用唐李吉甫故事,选拔贤俊,约杜预遗法,旌擢守令;复置将作监官属,专领营造;论入内都知任守忠陵轹驸马都尉李玮及干求内降。
会谏官陈升之建请裁节班行补授,下两制、台谏官集议。主铁冶者,旧得补班行。至是,议罢之。既定稿,及与御史沈起辄增注兴国军磁湖铁冶如旧制。主磁湖冶者,大姓程叔良也。翰林学士胡宿等即劾及与起职在台谏,而为程氏经营占锢恩例,请诏问状,皆引伏。及出为工部员外郎、知庐州,进户部、直昭文馆、知桂州。卒,录其弟齐为太庙斋郎。
及当官有守,初为检法官,三司请重铸铁钱法至死。下有司议,及争不可,主者恚曰:“立天下法,当由一检法邪?”及曰:“义理为先,安有高下?”卒不为诎。
范师道,字贯之,苏州长洲人。进士及第,为抚州判官,后知广德县。县有张王庙,民岁祠神,杀牛数千,师道禁绝之。通判许州,累迁都官员外郎,吴育举为御史。奏请罢内降推恩,择宰相久其任,选宗室贤者养宫中备储贰。
初,皇祐中,贾昌朝上议置五辅郡,设京畿转运使、提点刑狱,号为“拱辅京师”,而论者谓宦官谋广亲事亲从兵,欲取京畿财赋赡之,因以收事柄。师道力奏非便,遂复旧制。又以四年贡举,士苦淹久,请易为三年。宰相刘沆护葬温成皇后,礼官议称“陵”,师道以为非典制,数以争,沆恶之,引著令“台官满二年当补外”,出知常州。台谏官共言师道不当去,不报。徙广南东路转运使。旧补摄官皆委吏胥,无先后远近之差,师道为置籍次第之。召为盐铁判官,道改两浙转运使,迁起居舍人、同知谏院,管勾国子监。
后宫周氏、董氏生公主,诸阁女御多迁擢。师道上疏曰:“礼以制情,义以夺爱,常人之所难,惟聪明睿哲之主然后能之。近以宫人数多而出之,此盛德事也。然而事有系风化治乱之大,而未以留意,臣敢为陛下言之。窃闻诸阁女御,以周、董育公主,御宝白札并为才人,不自中书出诰。而掖庭觊觎迁拜者甚多,周、董之迁可矣,女御何名而迁乎?才人品秩既高,古有定员,唐制止七人而已。祖宗朝宫闱给侍不过二三百,居五品之列者无几,若使诸阁皆迁,则不复更有员数矣。外人不能详知,止谓陛下于宠幸太过,恩泽不节耳。夫妇人女子,与小人之性同,宠幸太过,则渎慢之心生,恩泽不节,则无厌之怨起,御之不可不以其道也。且用度太烦,须索太广,一才人之奉,月直中户百家之赋,岁时赐予不在焉。况诰命之出,不自有司,岂盛时之事耶?恐斜封、墨敕,复见于今日矣。”
时大星陨东南,有声如雷。又上疏曰:“《汉》、《晋天文志》:“天狗所下,为破军杀将,伏尸流血。‘《甘氏图》:“天狗移,大贼起。’今朝廷非无为之时也,而备边防盗,未见其至。虽有将帅,不老则愚,士卒虽多,劲勇者少。小人思乱,伺隙乃作,必有包藏险心,投隙而动者。宜拣拔将帅,训练卒伍,诏天下预为备御。”仁宗晚年尤恭俭,而四方无事,师道言虽过,每优容之。迁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判都水监。与谏官、御史数奏枢密副使陈升之不当用,升之罢,师道亦出知福州。顷之,以工部郎中入为三司盐铁副使。感风眩,迁户部,直龙图阁、知明州,卒。
师道厉风操,前后在言责,有闻即言,或独争,或列奏。如陈执中家人杀婢,卒坐免;夺王拱辰宣徽使、李淑翰林学士;及王德用、程戡领枢密,宦官石全彬、阎士良升进,皆尝奏数其罪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