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谔受嵬名山降,取绥州,夏人遂杀杨定。朝论以边衅方起,欲弃绥。逵曰:“虏既杀王官,而又弃绥不守,见弱已甚。且名山举族来归,当何以处?”既而夏人欲以塞门、安远二砦来易,朝廷许之。逵曰:“此正商于六百里之策也。非先交二砦,不可与。”遣其属赵禼、薛昌朝与夏使议,唯言砦基,禼曰:“二砦之北,旧有三十六堡,且以长城岭为界,西平王祥符所移书固在也。”虏使惊不能对,乃寝其请。初,诏焚弃绥州,逵匿而不下。至是,帝问大臣,皆莫知,逵始自劾向者违诏旨之罪,帝手诏褒答。
夏人又求以亡命景询易名山,逵曰:“询,庸人也,于事何所轻重!受之则不得不还名山,恐自是蕃酋无复敢向化矣。”逵诇得杀杨定者首领姓名,谍告将斩之于境以谢罪,逵曰:“是且枭死囚以绐我。”报曰:“必执李崇贵、韩道喜来。”夏人言:“杀之矣。”逵命以二人状貌物色诘问虏,情得,乃执献之。加检校太尉、雄武军留后。
韩绛主种谔计图横山,与逵议出兵。逵曰:“谔,狂生尔,朝廷徒以家世用之,必误大事。”绛怒,以为沮挠,奏召逵还。明年,庆州乱,出判永兴,徙秦州。王韶开熙河,逵案其不法。朝廷遣蔡确鞫之,谓逵诬罔,落宣徽使、知潞州。徙太原,复宣徽使。
交阯李乾德陷邕管,召为安南行营经略招讨使兼荆湖、广南宣抚使,请鄜延、河东旧吏士自随。将行,宴于便殿,赐中军旗章剑甲以示宠。次长沙,先遣将复邕、廉;至广西,讨拔广源州,降守将刘应纪;又拔决里隘,乘胜取桄榔、门州,大战富良江,斩伪王子洪真。乾德穷蹙,奉表归命。时兵夫三十万人,冒暑涉瘴地,死者过半。至是,与贼隔一水不得进,乃班师。坐贬左卫将军,西京安置,屏处十年。哲宗立,复左屯卫大将军致仕。起知潞州,进广州观察使、知河中。辞归洛,改左武卫上将军、提举崇福宫,卒。辍视朝一日,赠雄武军节度使。
逵忼慨喜兵学,神宗尝访八阵遗法,对曰:“兵无常形,是特奇正相生之一法尔。”因为帝论其详。在延安,使以教兵,久不就。逵择诸校习金鼓屯营者六十四人,使人教一队,顷刻而成。尤善用偏裨,每至所部,令人自言所能,暇日阅按之,故临阵皆尽其技。
李复圭治庆州之败,既斩李信、刘甫,又欲罪鄜延都巡检使白玉。玉见逵托以后事,且泣言不得终养母。逵哀之,不遣,申救甚力,得免。已而玉大捷于新砦,神宗谓逵曰:“白玉能以功补过,卿之力也。”每战,先招怀,后战斗,爱惜士卒,不妄加诛戮。其杀贼妇女老弱者,皆不赏。虽坐征南无功久废,犹隐然为一时宿将云。
论曰:宋至仁宗时,承平百年,武夫鸷卒遭时致位者虽有之,起健卒至政府,隐然为时名将,惟青与逵两人尔。青在边境凡二十五战,无大胜,亦无大败,最后昆仑一举,颇著奇隽。考其识量,亦过人远矣。逵料葛怀敏之败,如烛照龟卜,一时最为知兵。虽南征无功,用违其长,又何尤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