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献太后临朝,有求内降补军吏者,德用曰:“补吏,军政也,不可与。”太后固欲与之,卒不奉诏,乃止。太后崩,有司请卫士坐甲,德用曰:“非故事也。”不奉诏。

仁宗阅太后阁中,得德用前奏军吏事,奇之,以为可大用,拜检校太保、签书枢密院事。德用谢曰:“臣武人,幸得以驰驱自效,赖陛下威灵,待罪行间足矣。且臣不学,不足以当大事。”帝遣使者趣入院,遂为副使。久之,以奉国军节度观察留后同知院事,迁知院。历安德军,加检校太尉、定国军节度使、宣徽南院使。赵元昊反,德用请自将讨之,不许。

德用状貌雄毅,面黑,颈以下白晰,人皆异之。言者论德用貌类艺祖,御史中丞孔道辅继言之,且谓德用得士心,不宜久典机密,遂罢为武宁军节度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有言德用市马于府州者,上其券,乃市于商人者。言者犹不已,降右千牛卫上将军、知随州,州置判官,家人皆惶恐,德用举止言色如平时,惟不接宾客而已。徙知曹州,或谓德用曰:“孔中丞害公,今死矣。”德用曰:“中丞言官,岂害我者?朝廷亡一忠臣,可惜也。”起为保静军节度观察留后、知青州,改澶州。陕西用兵久无功,契丹遣刘六符来求复关南地,以兵压境。德用见帝,流涕言:“臣前被罪,陛下赦而不诛,今不足辱命。”帝慰劳,曰:“河北方警,藉卿镇抚之。”又赐手诏慰勉,拜保静军节度使。岁大熟,六符见德用拜曰:“此公仁政所及也。”徙真定府、定州路都总管,还奏事,复以宣徽南院使判成德军。未行,徙定州路都总管。日训练士卒,久之,士殊可用。

契丹使谍者来觇,或请捕杀之,德用曰:“第舍之,彼得实以告,是服人之兵以不战也。”明日大阅,援桴鼓之士皆踊跃,进退坐作,终日不戮一人。乃下令:“具糗粮,听吾鼓声,视吾旗帜所向。”觇者归告契丹,谓汉兵将大入。既而复议和,遂徙陈州,又徙河阳。不行,入奉朝请,出判相州,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澶州。徙郑州,封祁国公,还,为会灵观使。

德用素善射,虽老不衰。侍射瑞圣园,辞曰:“臣老矣,不能胜弓矢。”帝再三谕之,持二矢未发。帝顾之,使必中,乃收弓矢谢,一发中的,再发又中。帝笑曰:“德用欲中即中尔,孰谓老且衰乎?”赐袭衣、金带,加检校太师,复判郑州,徙澶州,改集庆军节度使,封冀国公。皇祐三年,上疏乞骸骨,以太子太师致仕,大朝会缀中书门下班。

德用将家子,习知军中情伪,善以恩抚下,故多得士心。虽屡临边境,未尝亲矢石、督攻战,而名闻四夷,闾阎妇女小儿,皆呼德用曰“黑王相公”。

帝尝遣使问边事,德用曰:“咸平、景德中,赐诸将阵图,人皆死守战法,缓急不相救,以至于屡败。诚愿不以阵图赐诸将,使得应变出奇,自立异效。”帝以为然。

德用虽致仕,乾元节上寿,预班廷中。契丹使语译者曰:“黑王相公乃复起耶?”帝闻之,起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郑州。至和元年,遂以为枢密使,命入谒拜。明年,富弼相,契丹使耶律防至,德用与防射玉津园。防曰:“天子以公典枢密而用富公为相,将相皆得人矣。”帝闻之喜,赐弓一,矢五十。后封鲁国公,求去位至六七,乃以为忠武军节度使、景灵宫使,又以为同群牧制置使。有诏五日一会朝,听子孙一人扶掖。卒,年七十九,赠太尉、中书令,谥武恭。加赐其家黄金。

德用诸子中,咸融最钟爱,晚年颇纵之,多不法,后更折节自饬,官至左藏库使、眉州防御使。

论曰:全义、德骧,遇知太祖、太宗,超复翊戴真宗,宜致崇显,然堇堇无俞人者,而各有子勒勋于国籍。若知节生将家,喜读书,立朝争事,以刚正称天下,其邦之司直欤。有终起进士,明干知兵,平蜀钜贼,振声邻敌,可谓“肇敏戎公”矣。至于精神折冲,名闻四夷,矫矫虎臣,则德用其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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