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行至梓州,时李顺已构乱,有日者潜告载曰:“益州必陷,公往当受祸,少留数日可免。”载怒曰:“吾受诏领方面,阽危之际,岂敢迁延邪?”即日入成都。顺兵攻城益急,不能拒守,乃与樊知古率僚属斩关出,以余众由梓州趋剑门,随招安使王继恩统兵讨顺,平之,复入成都。月余,忧患成病,卒,年四十。
载前在蜀,颇能为民除害,故蜀民悦之。再至成都,即值兵乱,及随继恩平贼,亦有所全济。故其死也,成都人多叹惜之。
臧丙,字梦寿,大名人。弱冠好学。太平兴国初举进士,解褐大理评事,通判大宁监,官课民煮井为盐,丙职兼总其事。先是,官给钱市薪,吏多侵牟,至岁课不充,坐械系者常数十百人。丙至,召井户面付以钱,既而市薪山积,岁盐致有羡数。
太宗平晋阳,以丙为右赞善大夫、知辽州。丙素刚果,有吏干。会同年生冯汝士以秘书丞知石州,与监军不协,一夕剚刃于腹而死,事可疑。丙上疏言,汝士死非自杀,乞按治。上览奏惊骇,即遣使鞫之,召丙问状。丙曰:“汝士居牧守之任,不闻有私罪,而言自杀,若使冤死不明,不加宿直者以罪,今后书生不能治边郡矣。”上嘉其直,改著作郎,俄迁右拾遗、直史馆。加工部员外郎,充河东转运使,俄兼本路营田使。代归,授户部郎中、同知审官院。
朝廷方以九寺亚列为重,改司农少卿。淳化二年,拜右谏议大夫,出知江陵府。岁余,疾。上闻之,遣中使及尚医驰往视之,逾月卒,年五十三。上轸悼之,以其子待用为四门助教。
丙旧名愚,字仲回。既孤,常梦其父召丙偶立于庭,向空指曰:“老人星见矣。”丙仰视之,黄明润大,因望而拜。既寤,私喜曰:“吉祥也。”以寿星出丙入丁,乃改名焉,至是无验。丙于礼不当更名,古人戒数占梦,无妄喜也。
待用历金部郎中、东染院使、贺州刺史。次子列进士及第,至太常丞。
徐休复,字广初,濮州鄄城人。太平兴国初举进士,解褐大理评事、通判。转运使荐其材,代归,授太子右赞善大夫,改著作郎、直史馆,赐绯鱼,迁左拾遗。六年,加右补阙,充两浙东北路转运副使,移知明州。七年秋,被召赴阙,明年,授库部员外郎、知制诰。九年,出知广州,是岁,加水部郎中。雍熙二年,就迁比部郎中,充枢密直学士,赐金紫,依旧知州事。
休复与转运使王延范不协,乃奏延范私养术士,厚待过客,抚部下吏有恩,发书与故人韦务升作隐语,侦朝廷事,反状已具。诏遣内侍阎承翰与休复同按劾之,遂抵于法。
端拱初,加左谏议大夫,召为户部使。淳化元年,罢使,迁给事中,连知青、潞二州。休复先上言,以父母藁葬青社,愿得领州事,因营丘垄。至青州逾年,但聚财殖货,终不言葬事。至潞州数月,疡生于脑。既而疾甚,若见王延范,休复但号呼称死罪,后数日卒,年五十三。
休复无他能,掌诰命甚不称职,履行不见称于搢绅云。
张观,字仲宾,常州毗陵人。在江南登进士第。归宋,为彭原主簿。太平兴国初,移兴元府掾,复举进士不第,调鸡泽主簿。再求试,特授忠武掌书记,就改观察判官。上请复刺史及不遣武德卒诣外州侦事,颇称旨,召拜监察御史,充桂阳监使。献所业文,赐进士及第。
会三司言剑外赋税轻,诏观乘传按行诸州,因令稍增之。观上疏言:“远民不宜轻动挠,因而抚之,犹虑其失所,况增赋以扰之乎?设使积粟流衍,用输京师,愈烦漕輓,固不可也。或以分兵就食,亦非安存之策,徒敛怨于民,未见国家之利。”太宗深以为然,因留不遣。
其后,复上疏曰:臣凭藉光宠,备位风宪,每遇百官起居日,分立于庭,司察不如仪者举之。因见陛下天慈优容,多与近臣论政,德音往复,颇亦烦劳。至于有司职官,承意将顺,簿书丛脞,咸以上闻,岂徒亵黩至尊,实亦轻紊国体。况帝王之道,言则左史书之,动则右史书之,列于缃素,垂为轨范,不可不慎也。若夫方今之急者,远人未服,边鄙不宁。阴阳未序,仓廪犹虚。淳朴未还,奢风尚炽。县道未治,逋逃尚多。刑法未措,禁令犹密。坠典未复,封祀犹阙。凡此数者,皆朝廷之急务也。诚愿陛下听断之暇,宴息之余,体貌大臣,以之扬榷,使沃心造膝,极意论思,则治体化源,何所不至?
臣又尝读唐史,见贞观初始置崇文馆,命学士、耆儒更直互进,听朝之际,则入内殿讲论文义,商榷时政。或日旰忘倦,或宵分始罢,书诸信史,垂为不朽。况陛下左右前后,皆端士伟人,伏望释循常之务,养浩然之气,深诏近臣,阐扬玄风,上为祖宗播无疆之休,下为子孙建不拔之业。与夫较量金谷,剖析毫厘,以有限之光阴,役无涯之细务者,安可同年而语哉!
上览而称之,召赐绯鱼,以为度支判官。
岁余,迁左司,改盐铁判官。尝因奏事白上曰:“陛下务敦淳化,殿宇采饰,皆彻去之,惟尚朴素,天下幸甚。然于服御器用,臣愿亦从纯俭。”上曰:“朕庶事简约,至于所服,多用絁绢,皆经浣濯尔,卿言甚善。”观顿首谢。观数在省署及长春殿次中,谘事于其使李惟清,辨说牴牾,失礼容,惟清不能甘,因奏解其任。观抗章论列,上亦察其无失,故未几复授旧职。又谏罢治佛寺,不报。俄出为诸路茶盐制置副使,上疏言:更茶盐之制,于理非便。不合旨,改知黄州,迁扬州,皆有善政。
会三司改旧贯,均州县之籍以分其职,召为三司河东道判官。有诏计司官属不得越局言他事,观自以任谏官,乃上书指陈拾遗补阙之职,言事固当然,不奉诏。上怒,谓宰相曰:“朕俾警三司僚属各率其职,非令谏官不言时务,观乃妄有援引,以讽刺朕,姑为容忍,不欲深责。”乃令出知道州,移广南西路转运使。坐奏交州黎桓为乱兵所杀、丁濬复位事不实,被劾。狱未具,卒于桂州,年五十三。
观广览《汉》、《史》,雅好论事,辞理切直,有古人之风焉。
论曰:保勋从其子以死事,宋榼忘其身以恤民,臧丙信友谊以明枉,其所履历,皆有足观。中正粗振风纪而峻深寡恕,袁廓刚狷夸诞以徼宠任,承恭平恕知止而好佞佛,固皆未尽于善。知古首献征南之谋,遂阶试用,而其揽辔旧都,犹寻宿怨,与昔人所谓不以私怨恶废乡党之好者异矣。郭载肆为矫诬,而怀恚以死;休复亏慎终之孝,而乐致人于祸,庸何议焉?若观之献纳忠谠,识达体要,则又可嘉者也。
陈从信,字思齐,亳州永城人。恭谨强力,心计精敏。太宗在晋邸,令典财用,王宫事无大小悉委焉。累官右知客押衙。开宝三年秋,三司言:仓储月给止及明年二月,请分屯诸军尽率民船,以资江、淮漕运。太祖大怒,责之曰:“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尔不素计而使仓储垂尽,乃请屯兵括民船以运,是可卒致乎?今设汝安用?苟有所阙,当罪汝以谢众!”三司使楚昭辅惧,诣太宗求宽释,使得尽力。
太宗既许,召从信问之,对曰:“从信尝游楚、泗,知粮运之患。良以舟人之食,日历郡县勘给,是以凝滞。若自发舟计日往复并支,可以责其程限。又楚、泗运米于舟,至京复辇入仓,宜宿备运卒,令即时出纳,如此,每运可减数十日。楚、泗至京千里,旧八十日一运,一岁三运。若去淹留之虚日,则岁可增一运焉。今三司欲籍民舟,若不许,则无以责办,许之,则冬中京师薪炭殆绝矣。不若募舟之坚者漕粮,其损败者任载薪炭,则公私俱济。今市米腾贵,官价斗钱七十,贾者失利,无敢致于京师,虽居商厚储亦匿而不粜,是以米益贵,民将饿殍。若听民自便,即四方奔凑,米多而价自贱矣。”太宗明日具奏,太祖可之,其事果集焉。
太宗即位,迁东上阁门使,充枢密都承旨。会八作副使綦廷珪,因疾假满不落籍,愈日不朝参,即入班中,宣徽使潘美、王仁赡并坐夺奉一季,从信与阁门使商凤责授闲厩使、阁门祗候,余抵罪有差。太平兴国三年,改左卫将军,复为枢密都承旨。太宗征并、汾,以为大内副部署。七年,坐秦王廷美事,以本官罢。明年,分使三部,以从信为度支使,赐第于浚仪宝积坊,加右卫大将军。九年,卒,年七十三,赠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