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以寡薄,嗣膺丕绪,肃承禋祀,明发载怀,虔奉宗祧,寤寐兴感。每惟宗庙之重,尊配之仪,思革旧章,以申诚敬。高祖太武皇帝抚运膺期,创业垂统,拯庶类于涂炭,寘怀生于仁寿。太宗文皇帝德光齐圣,道极几神,执锐被坚,栉风沐雨,劳形以安百姓,屈己而济四方,泽被区中,恩覃海外。乾坤所以交泰,品物于是咸亨。掩玄阙而开疆,指青丘而作镇。巍巍荡荡,无得名焉。《礼》曰:“化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祭者,非物自外至也,自内生于心也。是以惟贤者乃能尽祭之义。”况祖功宗德,道冠百王;尽圣穷神,业高千古。自今以后,祭圆丘、五方、明堂、感帝、神州等祠,高祖太武皇帝、太宗文皇帝崇配,仍总祭昊天上帝及五帝于明堂。庶因心致敬,获展虔诚,宗祀配天,永光鸿烈。
仪凤二年七月,太常少卿韦万石奏曰:“明堂大享,准古礼郑玄义,祀五天帝,王肃义,祀五行帝。《贞观礼》依郑玄义祀五天帝,显庆已来新修礼祀昊天上帝。奉乾封二年敕祀五帝,又奉制兼祀昊天上帝。伏奉上元三年三月敕,五礼并依贞观年礼为定。又奉去年敕,并依周礼行事。今用乐须定所祀之神,未审依古礼及《贞观礼》,为复依见行之礼?”时高宗及宰臣并不能断,依违久而不决。寻又诏尚书省及学者详议,事仍不定。自此明堂大享,兼用贞观、显庆二《礼》。
则天临朝,垂拱元年七月,有司议圆丘、方丘及南郊、明堂严配之礼。成均助教孔玄义奏议曰:
谨按《孝经》云:“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明配尊大,昊天是也。物之大者,莫若于天,推父比天,与之相配,行孝之大,莫过于此,以明尊配之极也。又《易》云:“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郑玄注:’上帝,天帝也。”故知昊天之祭,合祖考并配。请奉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帝配昊天上帝于圆丘,义符《孝经》、《周易》之文也。神尧皇帝肇基王业,应天顺人,请配感帝于南郊,义符《大传》之文。又《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祖,始也;宗,尊也。所以名祭为尊始者,明一祭之中,有此二义。又《孝经》云:“宗祀文王于明堂。”文王言祖,而云宗者,亦是通武王之义。故明堂之祭,配以祖考。请奉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帝配祭于明堂,义符《周易》及《祭法》之文也。
太子右谕德沈伯仪曰:
谨按《礼》:“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郑玄注云:“禘、郊、祖、宗,谓祭祀以配食也。禘谓祭昊天于圆丘,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伏寻严配之文,于此最为详备。虞、夏则退颛顼而郊喾,殷人则舍契而郊冥。去取既多。前后乖次。得礼之序,莫尚于周。禘喾郊稷,不间于二王;明堂宗祀,始兼于两配。咸以文王、武王父子殊别,文王为父,上主五帝;武王对父,下配五神。《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不言严武王以配天,则武王虽在明堂,理未齐于配祭;既称宗祀,义独主于尊严。虽同两祭,终为一主。故《孝经纬》曰“后稷为天地主,文王为五帝宗”也。必若一神两祭便,则五祭十祠,荐献频繁,礼亏于数。此则神无二主之道,礼崇一配之义。窃寻贞观、永徽,共尊专配;显庆之后,始创兼尊。必以顺古而行,实谓从周为美。高祖神尧皇帝请配圆丘、方泽,太宗文武圣皇帝请配南郊、北郊。高宗天皇大帝德迈九皇,功开万宇,制礼作乐,告禅升中,率土共休,普天同赖,窃惟莫大之孝,理当总配五天。
凤阁舍人元万顷、范履冰等议曰:
伏惟高祖神尧皇帝凿乾构象,辟土开基。太宗文武圣皇帝绍统披元,循机阐极。高宗天皇大帝弘祖宗之大业,廓文武之宏规。三圣重光,千年接旦。神功睿德,罄图牒而难称;盛烈鸿猷,超古今而莫拟。岂徒锱铢尧、舜,糠粃殷、周而已哉!谨案见行礼,昊天上帝等祠五所,咸奉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皇帝兼配。今议者引《祭法》、《周易》、《孝经》之文,虽近稽古之辞,殊失因心之旨。但子之事父,臣之事君,孝以成志,忠而顺美。窃以兼配之礼,特禀先圣之怀,爰取训于前规,遂申情于大孝。《诗》云:“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易》曰:“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敬寻厥旨,本合斯义。今若远摭遗文,近乖成典,拘常不变,守滞莫通,便是臣黜于君,遽易郊丘之位,下非于上,靡遵弓剑之心。岂所以申太后哀感之诚,徇皇帝孝思之德!慎终追远,良谓非宜。严父配天,宁当若是?伏据见行礼,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今既先配五祠,理当依旧无改。高宗天皇大帝齐尊曜魄,等邃含枢,阐三叶之宏基,开万代之鸿业。重规叠矩,在功烈而无差;享帝郊天,岂祀配之有别。请奉高宗天皇大帝历配五祠。
制从万顷议。自是郊丘诸祠皆以三祖配。
及则天革命,天册万岁元年,加号为天册金轮大圣皇帝,亲享南郊,合祭天地。以武氏始祖周文王追尊为始祖文皇帝,后考应国公追尊为无上孝明高皇帝,亦以二祖同配,如乾封之礼。其后长安年又亲享南郊,合祭天地及诸郊丘,并以配焉。
中宗即位,神龙元年九月,亲享昊天上帝于东都之明堂,以高宗天皇大崇配,其仪亦依乾封故事。至景龙三年十一月,亲祀南郊,初将定仪注,国子祭酒祝钦明希旨上言后亦合助祭,遂奏议曰:“谨按《周礼》:‘天神曰祀,地祇曰祭,宗庙曰享。’又《内司服》:‘职掌王后之六服,凡祭祀,供后之衣服。’又《祭统》曰:‘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据此诸文,即知皇后合助皇帝祀天神祭地祇明矣。望请别修助祭仪注同进。”上令宰相与礼官议详其事。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建议云:“皇后南郊助祭,于礼不合。但钦明所执,是祭宗庙礼,非祭天地礼。按汉、魏、晋、及后魏、齐、梁、隋等历代史籍,兴王令主,郊天祀地,代有其礼,史不阙书,并不见皇后助祭之事。又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帝南郊祀天,并无皇后助祭之礼。”尚书右仆射韦巨源又协同钦明之议,上遂以皇后为亚献,仍补大臣李峤等女为斋娘,执笾豆焉。
时十一月十三日乙丑,冬至,阴阳人卢雅、侯艺等奏请促冬至就十二日甲子以为吉会。时右台侍御史唐绍奏曰:“礼所以冬至祀圆丘于南郊,夏至祭方泽于北郊者,以其日行躔次,极于南北之际也。日北极当晷度循半,日南极当晷度环周。是日一阳爻生,为天地交际之始。故《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即冬至卦象也。一岁之内,吉莫大焉。甲子但为六旬之首,一年之内,隔月常遇,既非大会,晷运未周,唯总六甲之辰,助四时而成岁。今欲避环周以取甲子,是背大吉而就小吉也。”太史令傅孝忠奏曰:“准《漏刻经》,南陆北陆并日校一分,若用十二日,即欠一分。未南极,即不得为至。”上曰:“俗谚云,‘冬至长于岁’,亦不可改。”竟依绍议以十三日乙丑祀圆丘。
睿宗太极元年正月,初将有事南郊,有司立议,惟祭昊天上帝而不设皇地祇位。谏议大夫贾曾上表曰:
微臣详据典礼,谓宜天地合祭。谨按《礼祭法》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传曰:大祭曰禘。然则郊之与庙,俱有禘祭。禘庙,则祖宗之主俱合于太祖之庙;禘郊,则地祇群望俱合于圆丘,以始祖配享。皆有事而大祭,异于常祀之义。《礼大传》曰:“不王不禘。”故知王者受命,必行禘礼。《虞书》曰:“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肆类于上帝,祇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此则受命而行禘礼者也。言“格于文祖”,则馀庙之享可知矣。言“类于上帝”,则地祇之合可知矣。且山川之祀,皆属于地,群望尚遍,况地祇乎!《周官》“以六律、六吕、五声、八音、六舞、大合乐,以致神祇,以和邦国,以谐万人。”又“凡六乐者,六变而致象物及天神”,此则禘郊合天神、地祇、人鬼而祭之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