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从父弟儒衡
郑余庆子瀚瀚子允谟茂休处诲从谠
韦贯之兄绶弟纁子澳
武元衡,字伯苍,河南缑氏人。曾祖载德,天后从父弟,官至湖州刺史。祖平一,善属文,终考功员外郎、修文馆学士,事在《逸人传》。父就,殿中侍御史,以元衡贵,追赠吏部侍郎。元衡进士登第,累辟使府,至监察御史。后为华原县令。时畿辅有镇军督将恃恩矜功者,多挠吏民。元衡苦之,乃称病去官。放情事外,沉浮宴咏者久之。德宗知其才,召授比部员外郎。一岁,迁左司郎中。时以详整称重。
贞元二十年,迁御史中丞。尝因延英对罢,德宗目送之,指示左右曰:“元衡真宰相器也。”
顺宗即位,以病不亲政事。王叔文等使其党以权利诱元衡,元衡拒之。时奉德宗山陵,元衡为仪仗使。监察御史刘禹锡,叔文之党也,求充仪仗判官。元衡不与,其党滋不悦。数日,罢元衡为右庶子。宪宗即位,始册为皇太子,元衡赞引,因识之。及登极,复拜御史中丞。持平无私,纲条悉举,人甚称重。寻迁户部侍郎。元和二年正月,拜门下侍郎、平章事,赐金紫,兼判户部事。上为太子时,知其进退守正,及是用为宰相,甚礼信之。
初,浙西节度李锜请入觐,乃拜为右仆射,令入朝。既而又称疾,请至岁暮。上问宰臣,郑絪请如锜奏。元衡曰:“不可。且锜自请入朝,诏既许之,即又称疾,是可否在锜。今陛下新临大宝,天下属耳目,若使奸臣得遂其私,则威令从兹去矣。”上以为然,遽追之。锜果计穷而反。
先是,高崇文平蜀,因授以节度使。崇文理军有法,而不知州县之政。上难其代者,乃以元衡代崇文,拜检校吏部尚书,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充剑南西川节度使。将行,上御安福门以临慰之。高崇文既发成都,尽载其军资、金帛、帟幕、伎乐、工巧以行。元衡至,则庶事节约,务以便人。比三年,公私稍济。抚蛮夷,约束明具,不辄生事。重慎端谨,虽淡于接物,而开府极一时之选。八年,征还。至骆谷,重拜门下侍郎、平章事。
时李吉甫、李绛情不相叶,各以事理曲直于上前。元衡居中,无所违附,上称为长者。及吉甫卒,上方讨淮、蔡,悉以机务委之。时王承宗遣使奏事,请赦吴元济。请事于宰相,辞礼悖慢,元衡叱之。承宗因飞章诋元衡,咎怨颇结。元衡宅在静安里,十年六月三日,将朝,出里东门,有暗中叱使灭烛者,导骑诃之,贼射之,中肩。又有匿树阴突出者,以棓击元衡左股。其徒驭已为贼所格奔逸,贼乃持元衡马,东南行十余步害之,批其颅骨怀去。及众呼偕至,持火照之,见元衡已踣于血中,即元衡宅东北隅墙之外。时夜漏未尽,陌上多朝骑及行人,铺卒连呼十余里,皆云贼杀宰相,声达朝堂,百官恟々,未知死者谁也。须臾,元衡马走至,遇人始辨之。既明,仗至紫宸门,有司以元衡遇害闻。上震惊,却朝而坐延英,召见宰相。惋恸者久之,为之再不食。册赠司徒,赠赙布帛五百匹、粟四百硕,辍朝五日,谥曰忠愍。
元衡工五言诗,好事者传之,往往被于管弦。
初,八年,元衡自蜀再辅政,时太白犯上相,历执法。占者言:“今之三相皆不利,始轻末重。”月余,李绛以足疾免。明年十月,李吉甫以暴疾卒。至是,元衡为盗所害,年五十八。始元衡与吉甫齐年,又同日为宰相。及出镇,分领扬、益。及吉甫再入,元衡亦还。吉甫先一年以元衡生月卒,元衡后一年以吉甫生月卒。吉凶之数,若符会焉。先是,长安谣曰“打麦麦打三三三”,既而旋其袖曰“舞了也”。解者谓:“打麦”者,打麦时也;“麦打”者,盖谓暗中突击也;“三三三”,谓六月三日也;“舞了也”,谓元衡之卒也。自是京师大恐,城门加卫兵,察其出入,物色伺之。其伟状异制、燕赵之音者,多执讯之。元衡从父弟儒衡。
儒衡,字庭硕。才度俊伟,气直貌庄,言不妄发,与人交友,终始不渝。相国郑余庆不事华洁,后进趋其门者多垢衣败服,以望其知。而儒衡谒见,未尝辄易所好,但与之正言直论,余庆因亦重之。宪宗以元衡横死王事,尝嗟惜之,故待儒衡甚厚。累迁户部郎中。十二年,权知谏议大夫事,寻兼知制诰。皇甫镈以宰相领度支,剥下以媚上,无敢言其罪者。儒衡上疏论列,镈密诉其事,帝曰:“勿以儒衡上疏,卿将报怨耶!”镈不复敢言。
儒衡气岸高雅,论事有风彩,群邪恶之。尤为宰相令狐楚所忌。元和末年,垂将大用,楚畏其明俊,欲以计沮之,以离其宠。有狄兼谟者,梁公仁杰之后,时为襄阳从事。楚乃自草制词,召狄兼谟为拾遗,曰:“朕听政余暇,躬览国书,知奸臣擅权之由,见母后窃位之事。我国家神器大宝,将遂传于他人。洪惟昊穹,降鉴储祉,诞生仁杰,保佑中宗,使绝维更张,明辟乃复。宜福胄胤,与国无穷。”及兼谟制出,儒衡泣诉于御前,言其祖平一在天后朝辞荣终老,当时不以为累。宪宗再三抚慰之。自是薄楚之为人。然儒衡守道不回,嫉恶太甚,终不至大任。寻正拜中书舍人。时元稹依倚内官,得知制诰,儒衡深鄙之。会食瓜阁下,蝇集于上,儒衡以扇挥之曰:“适从何处来,而遽集于此?”同僚失色,儒衡意气自若。迁礼部侍郎。长庆四年卒,年五十六。
郑余庆,字居业,荥阳人。祖长裕,官至国子司业,终颍川太守。长裕弟少微,为中书舍人、刑部侍郎。兄弟有名于当时。父慈,与元德秀友善,官至太子舍人。
余庆少勤学,善属文。大历中举进士。建中末,山南节度使严震辟为从事,累官殿中侍御史,丁父忧罢。贞元初入朝,历左司、兵部员外郎,库部郎中。八年,选为翰林学士。
十三年六月,迁工部侍郎,知吏部选事。时有玄法寺僧法凑为寺众所,万年县尉卢伯达断还俗,后又复为僧,伯达上表论之。诏中丞宇文邈、刑部侍郎张彧、大理卿郑云逵等三司,与功德使判官诸葛述同按鞫。时议述胥吏,不合与宪臣等同入省按事。余庆上疏论列,当时翕然称重。
十四年,拜中书侍郎、平章事。余庆通究《六经》深旨,奏对之际,多以古义傅之。与度支使于素善,每奏事余庆皆议可之。未几,以罪贬。时又岁旱人饥,德宗与宰臣议,将赈给禁卫六军。事未行,为中书吏所泄,余庆贬郴州司马,凡六载。顺宗登极,征拜尚书左丞。
宪宗嗣位之月,又擢守本官、平章事。未几,属夏州将杨惠琳阻命,宰臣等论奏,多议兵事。余庆复以古义上言,夏州军士皆仰给县官,又有“介马万蹄”之语。时议以余庆虽好古博雅而未适时。有主书滑涣,久司中书簿籍,与内官典枢密刘光琦情通。宰相议事,与光琦异同者,令涣达意,未尝不遂所欲。宰相杜佑、郑絪皆姑息之。议者云佑私呼为滑八,四方书币赀货,充集其门,弟泳官至刺史。及余庆再入中书,与同僚集议。涣指陈是非,余庆怒其僭,叱之。寻而余庆罢相,为太子宾客。其年八月,涣赃污发,赐死。上浸闻余庆叱涣事,甚重之,乃改为国子祭酒,寻拜河南尹。三年,检校兵部尚书,兼东都留守。六年四月,正拜兵部尚书。
余庆再为相,罢免皆非大过,尤以清俭为时所称。洎中外践更,郁为耆德,朝廷得失,言成准的。时京兆尹元义方、户部侍郎判度支卢坦,皆以勋官前任至三品,据令合立门戟,各请戟立于其第。时义方以加上柱国、坦以前任宣州观察使请戟。近代立戟者,率有银青阶,而义方只据勋官,有司不详覆而给之,议者非之,台司将劾而未果。会余庆自东都来,发论大以为不可。由是,台司移牒诘礼部,左司郎中陆则、礼部员外崔备皆罚俸,夺元、卢之门戟。
余庆受诏撰《惠昭太子哀册》,其辞甚工。有医工崔环,自淮南小将为黄州司马。敕至南省,余庆执之封还,以为诸道散将无故授正员五品官,是开侥幸之路,且无阙可供。言或过理,由是稍忤时权,改太子少傅,兼判太常卿事。初德宗自山南还宫,关辅有怀光、吐蕃之虞,都下惊忧,遂诏太常集乐去大鼓。至是,余庆始奏复用大鼓。
九年,拜检校右仆射,兼兴元尹,充山南西道节度观察使,三岁受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