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前一章已说过,如果防御者在敌人一进入战区就迎击敌人,那么他就可以在防御中进行一次从战术上来看纯粹是进攻的会战。但他也可以等敌人来到自己的阵地前面之后,再去进攻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的会战从战术上来看依然是进攻会战,尽管它已带有某种条件。最后,防御者还可以在自己的阵地上真正等待敌人的进攻,通过扼守地区的防御,同时用一部分兵力进行攻击来抵御敌人的进攻。在这儿当然可以设想,在防御中,随着积极还击因素的减少和扼守地区的因素的增加,存在着不同程度与不同等级的防御。我们在这儿不可能说明防御可以区分多少等级,也不可能说明积极还击与扼守地区这两个因素成什么样的比例最有利于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可是,我们仍坚决认为,要想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在防御会战中决不能完全没有攻击部分;并且我们确信,攻击部分与战术上纯粹的进攻会战相同,能够而且必然会带来决定胜利的一切效果。

从战略上来看,战场只是一个点,同样,一次会战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瞬间。在战略上起作用的因素不是会战的过程,而是会战的结局与结果。

可见,假如任何防御会战中都含有的攻击要素确实可以导致彻底的胜利,那进攻会战与防御会战之间从战略运用它们的角度来看,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我们认为确实是这样,可是,假如从表面上来看,当然就不是这样了。为了弄清这一问题,为了阐明我们的观点,消除表面的假象,我们不妨简略地描绘一下我们所想象的防御交战的情况。

防御者在一个阵地上等待进攻者,为这他选择了适当的地方,并做了种种准备,也就是说,他细细地熟悉了地形,在几个最重要的地点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开辟修整了交通线,设置了火炮,在一些村庄构筑了防御工事,还为自己的部队找了适于隐蔽配置的场所等等。假如在阵地的正面筑有一道或者几道平行的壕沟,设有障碍物,或者有坚固的可控制周围地区的制高点,敌人因而难以接近,那么,在争夺核心阵地以前的各个抵抗阶段,当双方在一些接触点上互相消耗兵力的时候,防御者就可以利用这种相当坚固的阵地以少量兵力杀伤敌人大量兵力。防御者两翼的依托点,可保障他不致受到从几方面来的突然袭击。防御者为配合部队所选择的隐蔽地形,使进攻者小心翼翼,甚至畏缩不前,而他自己却能借以进行若干次成功的小规模攻击,让部队向核心阵地且战且退的后撤运动拖延时间。因此,防御者怀着满意的心情注视着在他面前不断燃烧着的。但不十分激烈的战火。当然,防御者不会认为他正面上的抵抗力是无穷无尽的,不会相信自己的翼侧是坚不可破的,与此同时,也不会指望几个步兵营或者几个骑兵连的成功的攻击就令整个会战发生剧变。他的阵地是纵深的,因为战斗队形中的每一部分,从师一直到营,全都有应付意外情况用的与恢复战斗用的预备队。他还把占总兵力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一支强大的部队远远地配置在会战以外地区,配置在根本不会受到敌方火力杀伤的后方,有可能时,远远地控制在进攻者的迂回线以外(他有可能对我们配置阵地的这一翼或者那一翼进行包围)。防御者准备用这部分部队掩护自己的翼侧免遭敌人深远的迂回,来应付意外情况。而在会战的最后阶段,当进攻者的计划已全部暴露出来,而且他的绝大部分兵力已投入战斗,防御者就可以用这部分部队攻击进攻者的一个部分,对它展开小规模的攻击战,且在这种战斗中使用攻击。奇袭。迂回等种种进攻手段,在决定会战胜负的关键时刻,采取这样的行动会迫使敌军全部撤退。

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设想的防御会战,它建立在现代战术水平上。在这种会战中,防御者以局部包围来对付进攻者的全面包围(这是进攻者用来增大进攻成功的可能性和使战果更辉煌的手段),即用自己的军队去包围敌人进行迂回的那部分军队。这种局部包围只能达到让敌人的包围不起作用的目的,它不可能发展成为进攻者那样的全面包围。因而,进行这两种包围时,军队运动的形式常常是不同的:在进攻会战中,包围敌人军队时是向敌人军队的中心点行动,但在防御会战中,则或多或少地是从圆心沿半径往圆周运动。

在战场范围内与在追击的最初阶段,包围必然经常被看作是比较有效的形式,但是,包围之所以有效,主要不是由于它具有这种形式,只有进行最严密的包围,就是说,在会战中能大大限制敌人军队的退却时,包围比较有效。不过,防御者积极的反包围正是为了对付这一严密的包围,在许多场合,这种反包围即使不足以使防御者获得胜利,也可以使防御者不致遭到严密的包围。但我们总不得不承认,在防御会战中这种危险(即退却时受到极大限制的危险)是主要的危险,假如防御者不能摆脱这一危险,那进攻者在会战中和追击的最初阶段中取得的成果就会大大增加。

可是,通常只有在追击的最初阶段,也就是到天黑之前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第二天包围就完成了,作战双方在这方面又恢复了均势。

不错,防御者可能丧失最好的退却路,因此在战略上继续处于不利的状态,但是除了少数例外之外,包围本身总是会结束的,因为它原来就是只打算在战场范围内进行的,所以不能超出战场很远。不过,假如防御者获得胜利,那么另一方又会出现什么情况?战败的一方的兵力被分成几部分,这种情况在最初时刻是有利于退却的,但在第二天人们却迫切需要把各部分兵力集中起来。假如防御者已经取得具有决定性的重大胜利,并且进行猛烈的追击,那么战败者往往就不可能作这样的集中,他把兵力分成几部分的状况可能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可以逐渐发展到崩溃的程度。假如拿破仑在来比锡战胜了,那么分为几部分的联军就会导致这样的后果,他们的战略地位就会一落千丈。拿破仑在德累斯顿虽然没有进行真正的防御会战,但他的进攻却具有我们在这里所说的那种几何形式,即由圆心指向圆周的形式。谁都明白,当时联军由于兵力分散,处境是很困难的,卡次巴赫河畔的胜利才使他们摆脱了这一困境(因为拿破仑得到这一消息之后,就率领近卫军转回德累斯顿去了)。

卡次巴赫河畔这一会战本身就是这种类型的战例,防御者在最后的时刻转入进攻,也是采取了离心方向的行动;由于这一行动,法国的各个军被迫四处溃散了,庇托指挥的师在会战几天后就落到联军手中成为联军的胜利品。

由此我们得出结论,进攻者能够利用在性质上同进攻相适应的向心形式作为扩大胜利的手段,防御者也同样把在性质上和防御相适应的离心形式作为扩大胜利成果的利用手段(防御者用这种手段取得的成果比防御者的军队与敌人军队成平行配置时向敌人正面进行垂直攻击所取得的成果要大得多),并且我们认为,这两种手段的价值至少是一样的。

假如我们在战史上非常少看到防御会战取得像进攻会战所能取得的那样巨大的胜利,那么这一点也不能证明我们关于防御会战同样能够取得巨大胜利的看法是不对的。防御会战所以没有取得进攻会战那么巨大的胜利,原因是防御者所处的情况与进攻者不同。防御者不仅在兵力方面,而且就总的情况看来,多半是较弱的。在大多数场合,他不能或自己认为不能使胜利扩大为巨大的战果,因此只满足于消除危险与挽救军队的荣誉。由于防御者力量比较弱和条件不利,他毫无疑问会受到这样大的限制。可是,有人却常把这种由防御者本身较弱和条件不利所造成的结果看作是采取防御这种形式所造成的结果,于是对防御得出了一条实际上很愚蠢的看法,好像防御会战只以抵抗为目的,而不以消灭敌人为目的。我们觉得这种错误极为有害,它把形式和事情本身完全混淆起来了。我们坚决认为:采用我们叫做防御的这种作战形式,取得胜利不仅比较可靠,而且胜利的规模与效果可以同进攻时取得的相同,只要具备足够的力量与决心,不只在构成战局的所有战斗的总的成果中是这样,而且在单个会战中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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