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汪成瑞家,延钱塘贡生方丹成为西席,数日不至馆。问之,云:“替人作状告东岳。”问:“何事?”云:
其邻张姓者妻病祈神,有卖浆叟往观。归,其子忽高坐呼其名索水吃。叟怒责之,子曰:‘我非汝子,我是城隍司之勾神,今日与伙伴数人至张家勾取张氏妇魂。因其家延请五圣在堂,未便进内,久立檐下。渴甚,是以附魂汝子,向汝求水。”叟与之水。其子年仅十四五,所饮水不下石余。少顷,闻音乐声,曰:“张氏送神,吾去矣。叟赐我火炬数枝。”叟曰:“夜静难觅。”曰:“吾之火炬,即纸索耳,非世上火炬也。”焚与之,乃起谢曰:“受叟惠,无以报,吾有一事相告:令郎自今日后无使近水,否则将犯水厄。”语毕,其子即昏睡,而邻家张氏哭声举矣。叟虽异其事,尚秘之不宣。
次日下午,其子忽狂叫云:“甚热!我往浴于河。”叟不许,其子竟去。叟急拉回家,而狂躁愈甚,指地上石云:“如此好水,何不令我浴?”叟见其光景甚怪,惧不能提防,遍告诸邻,相同看视。
西邻唐姓者,向信鬼神之事,里中祀东岳帝,唐主其事,或代亲友以祈禳,屡屡应验。闻浆叟言,又见其子之狂态,因告曰:“汝子为鬼所凭,何不求东岳神耶?”问:“作何求法?”曰:“帝君圣诞日,各执事俱齐,汝具牒呈焚香炉内,我鸣钟鼓相助。令有力者抱令郎在堂下,听候审讯发落,或可驱除恶鬼。”浆叟以为然。
三月二十八日清晨,叟斋戒往抱其子从辕门外匍匐喊冤;唐在殿上令会中执事者取其词状,大呼:“着速报司查拿。”浆叟抱儿上殿,众环拥之。甫及门,儿已昏迷,满口流涎,众惶恐。少顷苏醒,叟挟之归,至夜始能言,云:“我在街戏,见一人甚蓝缕,相约往浴。日日相随不离,至东岳庙时,尚随在后。忽见殿前速报司神奔下擒他,方惧而逃,恰已为其所获,并将我带上殿。见帝君持呈状细阅,向一戴纱帽者语缕缕,不甚明。惟闻说我父母无罪,何得捉伊儿作替代。将跟我之鬼锁押枷责,放我还阳。”嗣后,浆叟子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