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国步悲艰阻,仗英雄将天补。热心欲腐,双鬓霜生。征衫血汗,此类呼群,犹恐厦倾孤柱。奸雄盈路,向暗里将人妒。直教张禄投秦,更使伍胥去楚。支国何人,宫臀离离禾黍!
右调”品令”
世人冤仇,惟器量大的君子,襟怀好的豪杰,随你不解之仇,说得明白,片言之间,即可冰释。至若仕途小人,就是千方百解,终有隐恨,除非大块金银,绝色进献,心或释然。所以宇文述不怪自己儿子淫恶,反把一个秦叔宝,切骨成仇。如今再说单雄信,进后寨去与寡嫂妻子女儿相见了,崔氏把前事说了一遍。雄信见家眷停放得安稳,也就罢了,走出来对玄邃道:“李大哥,你这个绝户计,虽施得好,只使单通无家可归了。”徐懋功道:“单二哥说那里话来,为天下者不顾家,前日吾兄还算得小家,将来要成大家了,说什么无家?”其时堂中酒席摆成完备,翟让举杯要定单雄信首席。单雄信道:“翟大哥这就不是了,今日弟到这里,成了一家,尊卑次序,就要坐定,以后不费词说。难道单雄信是个村牛,不晓得礼文的?”翟让道:“二哥说甚话来,今日承二哥不弃,来与众弟兄聚义,草堂接风,自然该兄首席,第二位就该玄邃了。”李玄邃见说大笑道:“这话又来得奇了,为什么缘故?”翟让道:“众兄听说,今日趁此良辰,与李兄完百年姻眷,又算是喜筵,难道坐不得第二位?”齐国远喊道:“翟大哥说得是,今日一来替李大哥完姻,二来替单二哥暖房,这两位再没推敲的了。”徐懋功道:“不是这等说,今夜既替李兄完婚,自然该请他令岳王老伯坐首席,这才是正理。”翟让见说,便道:“还是徐兄有见识,弟真是粗人,有失检点了。”叫手下快到后寨去请刚才到的王老爷、王大爷出来。
不一时,王老翁与王当仁出来,翟让举杯定了他首席,老翁再三推让不过,只得坐了。第二位就要定王当仁。王伯当道:“这也使不得。老伯在上,当仁不好并坐;况当仁也要住在这里聚义的了,岂可僭越诸兄。”徐懋功道:“待小弟说出一片理来,听凭众兄们依不依。”众人齐声道:“懋功兄处分,无有不是,快些说来。”懋功道:“方才伯当兄说,当仁令弟不该僭也是。如今我弟兄聚成一块,欲举大义,要想做一番事业,说甚谁宾谁主。须先要叙定了尊卑次序,以便日后号令施行,便可遵奉。岂可与泛常酒席,胡乱坐了?”众人见说,齐声道:“说得是。”徐懋功道:“据小弟愚见,第二位该是翟大哥。为什么呢?他是寨主,我们弟兄,多承他见招来的,难道不遵奉他的节制,第二位是不必说了。第三位要玄邃兄坐了。”李玄邃道:“单二哥在这里,弟断无僭他的理。”徐懋功道:“翟兄为正,兄为副,这是一定不易的,有甚话讲?第四位是单二哥了。”雄信道:“弟有一句话待弟说来。别人不晓得徐兄的才学,小弟叨在至契,是晓得的。将来翟、李二兄举事,明以内全赖吾兄运筹帷幄,随机应变,事之谋画,惟兄是赖。若要弟僭兄,弟即告退,天涯海角,何处不寻个家业?”王伯当道:“懋功兄,单二哥是个爽直人,既如此说,兄不必过谦,要依单二哥的了。”徐懋功没奈何,只得坐了第四位。第五位是单雄信。第六位是王伯当。第七位是邴元真。第八位是李如珪。第九位是齐国远。第十位是王当仁。除王老翁共九筹豪杰,坐定了,大吹大擂,欢呼畅饮。雄信问懋功道:“寨中现今兵马共有多少?粮草可敷?”懋功答道:“兵马只好七八千,不愁他少,将来破一处,自有一处兵马来归附,粮草随地可取。只是弟兄们尚少,未免破一所郡县,就要一个人据守,到一处官兵,就要着几个出去拒敌。如今只好十来个人,那里弄得来?所以前日弟叫连巨真,到兖州府武南店去请尤、程两弟兄,想即日也要到来。”原来连明,也犯了私盐的事体,惧法逃到翟让处入伙。
正说时,只见小校进来报道:“连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