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进行着。海浪嘶哑地重复着它那神秘的语言;沙子堆积在岸上;海鸟上上下下地飞翔;风和云沿着它们不留踪迹的线路行进;白色的胳膊在月光下向远方看不见的国家打着招呼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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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请参见第十二章中保罗与图茨的谈话。保罗说,他看见月光下小船的船帆像银色的胳膊,似乎招呼他到它那里去。
弗洛伦斯怀着亲切的、令人伤感的喜悦,又来到了这块她过去曾经那么悲哀地、又那么幸福地走过的老地方,并在这安静的地方想念着他;他和她曾经好多次、好多次在这里一起交谈,海浪则在他的卧床旁涌上来。现在,当她沉思地坐在这里的时候,她在大海的低沉的哗哗声中又听到了他的小故事正在被重新叙述着,他的每一句话正在被重复地讲着;她觉得,从那时以来,在那座孤独的房屋和后来变成富丽堂皇的公馆中,她所有的生活、希望和悲哀,都反映在这首奇妙的歌曲中。
性格温和的图茨先生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漫步走着,同时愁闷地向他所热爱的人儿望着;他跟随弗洛伦斯来到这里,但却由于慎重的考虑,不能在这样的时候去打扰她。他听到海浪升高、降落,永恒地唱着赞颂弗洛伦斯的小曲,但在它们有时暂停的时候,他也听到它们唱着小保罗的安魂曲。是的,可怜的图茨先生,他也模糊地听明白海浪正在叙述那段他认为他比较聪明、头脑不糊涂的时光;当他担心他现在已变得迟钝、愚笨,除了供人取笑外,毫无其他用处的时候,他眼中涌出了泪水;海浪安慰地提醒他:由于那位全国家禽中英勇善斗的首领不在这里,而正在与拉基·博伊进行伟大的竞赛而从事训练(由图茨负担费用),因此图茨先生现在已摆脱了对斗鸡所负的责任;这一点使图茨先生感到高兴,可是涌出的泪水却使他的高兴减弱了。
然而当海浪向他低声诉说着充满柔情的思想的时候,图茨先生又把勇气鼓起来了;他慢慢地、慢慢地向弗洛伦斯身边走过去,在途中犹豫不决地停下很多次。当他走到她的身旁时,图茨先生结结巴巴,脸孔涨得通红,假装出惊异的样子,说,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惊奇过;其实,从伦敦开始,他就每一英寸都在紧紧跟随着她乘坐的马车;甚至车轮扬起的灰尘使他喘不过气来,他还感到十分高兴。
“您把戴奥吉尼斯也带来了,董贝小姐!”图茨先生说道;当那小手愉快地、坦诚地向他伸过来、接触到他时,他感到全身一阵阵震颤。
毫无疑问,戴奥吉尼斯是在这里;毫无疑问,图茨先生有理由注意到他,因为他向着图茨先生的腿直冲过来,像蒙塔吉斯的狗①一样,在向他奋不顾身地扑过去的时候,在地上翻滚着,但是他被他的女主人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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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蒙塔吉斯的狗(averydogofMontargis):根据法国传说,十四世纪时,一位名叫奥伯里·德·蒙塔吉斯的骑士和他的狗在森林中漫游时,被理查德·德·马克打死。除了这条狗外,其他任何人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凶手。从那时起,这条狗一见到这个凶手,就愤怒地吠叫;由于顽强追逐的结果,罪犯终于被破获。根据国王的命令,狗与马克进行决斗,结果凶手死去。
“伏下,戴,伏下!难道你忘记了,最初是谁使我们成为朋友的,戴?真丢脸!”
啊,戴真幸福啊,他可以把他的腮帮子亲热地贴着她的手,然后跑开,又跑回来,然后围绕着她跑,一边吠叫着,并向任何路过的人冲过去,显示他的忠诚。图茨先生也真想能头向前地向任何路过的人冲过去。一位军人走过去了,图茨先生真想拼命地向他追扑过去。
“戴奥吉尼斯现在呼吸到他家乡的空气了,是不是,董贝小姐?”图茨先生说道。
弗洛伦斯微笑着,表示同意。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说道,“请原谅,如果您愿意散步到布林伯学校去的话,那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