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船的整个气氛都朦朦胧胧地预示着一场灾难。在克莱顿夫妇看来,小船表面上和以前没有两样,但实际上,正有一股暗流把他们引向一条尚不知晓的危险的深渊。这一点他们都有感觉,只是相互间没有把事情挑明。

布莱克·迈克尔受伤的第二天,克莱顿走上甲板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位软弱无力的船员被四个同伴抬下船舱。

大副手里提着一根系绳栓,对这几个闷闷不乐的水手怒目而视。

克莱顿没有问什么——他不需要问。第二天,当一艘英国军舰的巨大轮廓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他几乎下定决心,准备和阿丽丝登上那艘军舰。因为他越来越害怕地意识到呆在这艘阴沉、迟缓、晦气十足的“福瓦尔达”上,只能是凶多吉少。

大约中午时分,他们离那艘英国军舰的距离已经近得连相互说话的声音都可以听见了。可是,就在克莱顿决定让船长把他们送上军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请求实在太可笑了。他有什么理由让女王陛下这艘军舰的指挥官把他送回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呢?

如果他对他们说,是因为有两个不肯服从的水手被头儿虐待的话,他们该怎样想呢?恐怕除了暗暗发笑外,只能把离开那艘船的原因归咎于怯懦。

就这样,约翰·克莱顿,即格雷斯托克勋爵没有提出改乘那艘英国军舰的要求。下午晚些时候,他眼巴巴地看着军舰的炮塔、桅杆在遥远的水平线那端渐渐消失了。而这之前不久他们听到的消息证实了他那种极大的恐惧并非没有道理。他诅咒自己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前,被可恶的虚荣心所遏制,没能为年轻的妻子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而那“安全”当时本来唾手可得,现在却永远失去了。

下午三点左右,克莱顿和他的妻子正站在船的一侧,眺望那艘巨大的军舰越来越小的轮廓,几天前破船长打倒在地的那个瘦小的老水手出现在他们面前。老头子正在擦船上的黄铜栏杆。他侧着身子悄悄地走过来,压低嗓门儿对克莱顿说:

“要严厉惩罚了,先生,就在这条船上。记住我的话,先生,要严厉惩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老朋友?”克莱顿问。

“怎么,你没看见正在发生的事儿吗?你没看见那个小畜生船长和他的助手们把船员们打得脑袋开花吗?

“昨天,两个伙计头破血流,今天又有三个。布莱克·迈克尔己经恢复得跟先前一样了,他可不是吃这一套的孬种。

不是。记住我的话,先生。”

“你的意思是,我的朋友,船员们正策划一次反叛?”

“反叛!”老头大声说,“反叛!他们要谋杀,先生,记住我的话,先生。”

“什么时候?”

“快了,先生,快了。不过我也说不上到底什么时候。

我他妈的说得太多了。可那天,你真是好样的。我想,要是不告诉你,太不仗义了。不过,你一定要守口如瓶。要是听见枪声,就在下面老老实实地呆着,千万别动。

“就这些。一定守口如瓶,要不然,他们也会在你的肋骨间射一粒子颗。记住我的话,先生。”然后,老头继续擦着铜栏杆,离开了克莱顿夫妇站着的地方。

“这前景可真乐观!阿丽丝。”克莱顿说。

“你应当赶快告诉船长,约翰。也许这场灾难还可以避免。”

“我想应当这样。可是如果完全出于自私的动机,我简直必须是‘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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