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个小女孩,她是先学写字然后才学识字的,而且开头是用针写然后才用笔写的。在所有的字母中,她起先只喜欢写“o”。她不断地写了大“o”又写小“o”,写了粗笔画“o”又写细笔画“o”,在一个“o”字中间又写另外一个“o”,而且总是反着笔顺写“o”。可惜,有一天,当她正在做这个有意义的练习的时候,她在一面玻璃镜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她觉得这种别扭的姿势很难看,于是就象米讷瓦似地把笔扔掉,从此就不写“o”了。她的弟弟也跟她一样,不学写字了,不过,使他讨厌写字的原因,是他觉得写字是受罪,而不是学她的样子。大家另外想了一个办法才使她又重新练习写字;原来这个小女孩是很娇气的,她不喜欢把她的衣服拿给她的妹妹穿;从前,家里的人在她的衣服上都打了记号,而以后就不替她打记号了,所以她只好自己学打记号。她以后进步的情况如何,大家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你必须把你叫女孩子去做的事情的意义给她们讲清楚,但是一定要她们把那些事情做好。懒惰和桀骜不驯是女孩子的两个最危险的缺点,而且,一有了这两个缺点,以后就很难纠正。女孩子们应当做事细心和爱劳动;这还不够,她们从小还应当受到管束。如果这样做对她们是一种苦楚的话,这种苦楚也是同她们的性别分不开的;而且,要是不受这种苦楚,她们将来一定会遭受更大的痛苦的。她们一生都将继续不断地受到最严格的约束:种种礼数和规矩。必须首先使她们习惯于这种约束,她们才不会感到这种约束的痛苦;必须使她们习惯于控制她们种种胡乱的想法,以便她们自己能使自己顺从他人的意志。如果她们成天都想干活的话,我们还应当在某些时候强迫她们一点事情也不做。如果她们最初有了不良的爱好和爱做什么事情就做个没有完的话,她们就容易产生轻佻放荡和反复无常这些缺点。要防止这种弊病,最重要的就是要教育她们自己克制自己。在我们现在这种麻木不仁的社会情况下,一个诚实的妇女的一生,就是不断地同她自己斗争的一生;妇女们来分担她们给我们造成的痛苦,这是很公平的。

要防止女孩子们厌弃工作而只知玩乐。采取一般的教育方法便容易使她们产生这种贪玩而不愿干活的缺点,因为,正如费讷龙所说的,这种教育方法一方面使女孩子们感到十分厌腻,另一方面又使她们只贪图快乐。如果大家遵守前面所讲的法则,这两种缺点当中的第一个缺点便只有在她们不喜欢她们周围的人的时候才会发生。一个小女孩如果喜欢她的母亲或她的朋友,则她终日同她们在一起工作,也不会感到厌倦;单单是同她们聊天,就足以消除她心中所感到的束缚。但是,如果她觉得管理她的人是一个眼中钉,则她在那个管理人面前做任何事情都是做得不痛快的。有些女孩子觉得同母亲在一起不如同别人在一起快乐,这样的女孩子是很难变成好孩子的;不过,要判明她们真正的情感,就必须对她们的情感进行研究,而不能单凭她们所说的话,因为她们会甜言蜜语地说一番假话来掩饰她们的思想的。我们也不能够规定她们硬要爱她们的母亲,不能说由于女孩子有服从母亲的义务因而必然要对母亲产生爱的,在这方面是一点也不能勉强的。只要母亲不使得她的女儿讨厌她,则她对女儿的爱护、照顾和平日的习惯,就会使她的女儿爱她的。做母亲的人即使管束她的女儿,只要管得恰当,则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加她对母亲的爱的,因为,既然妇女生来就处在隶属他人的地位,所以女孩子们也会懂得她们是应该服从别人的。

由于女孩子只能够有很少的自由,所以她们往往过分地使用人们让她们所享受的那点自由;她们处处都表现得很极端,甚至做游戏的时候也比男孩子做得起劲,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第二个缺点。这种缺点必须加以制止,因为它将造成妇女们所特有的几种恶习,例如任性和入迷,一个女人如果有了这些恶习,则她今天虽然喜欢一样东西喜欢得不得了,而一到了明天,也许连瞧都不瞧它一眼了。对她们来说,好恶无常同做事过分一样,是极其有害的,而这两种缺点都是由同一个原因引起的。我们不应该不让她们欢欢喜喜、笑笑闹闹地做顽皮的游戏,但是我们要防止她们为了去做另一种游戏便厌弃这一种游戏;必须使她们在一生之中时时刻刻都要知道有所约束。要经常使她们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可以马上停止,毫无怨言地去做另外的事情。要做到这一点,只要养成习惯就行了,因为习惯可以变成第二天性。

由于养成了受约束的习惯,结果就会使一个妇女形成一种她终生都必须具备的品质:温顺;她之所以必须具备这种品质,是由于她始终要永远听从一个男人或许多男人的评判,而自己又没有办法不受他们的评判的影响。一个女人应当具备的第一个重要的品质是温柔,因为,她既然是生成要服从有那样多恶习和缺点的男人,则她从小就要知道她应当毫无怨言地忍耐一个丈夫不公正的行为和错误。她之所以要这样温柔,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做妻子的人如果泼辣和顽强的话,其结果是只会增加她的痛苦和丈夫的错误行为的;如果她们要想征服他们,就不能使用这种武器。天老爷并不是为了使她们变成爱吵吵闹闹的人才长得那么巧言令色地善于说话的;也不是为了使她们能够颐指气使地横蛮行事才长得那样柔弱的;也不是为了叫她们骂人才长有那样一付好听的嗓子的;也不是为了使她们能够横眉怒目地大发脾气才长有那样俊秀的面孔的。当她们怒容满面的时候,她们就失去了她们本来的样子了;尽管她们常常有发牢骚的理由,但如果她们大发雷霆地骂人,那就不对了。男性应当保持男性的态度,女性也应当保持女性的态度;一个丈夫如果太懦弱,就会使他的妻子变得很跋扈;不过,除非男人是一个怪物,否则一个女人的温柔的性情迟早是会使他俯首贴耳地拜她的下风的。

但愿女孩子们常常都是那样乖乖地听话的,但是做母亲的人是不应该老是那样不通人情的。我们不应当为了使一个小女孩变得很温顺就采取折磨她的办法,也不应当为了使她变得彬彬有礼就对她采取粗暴的态度;相反地,要是她有时候玩弄一下狡猾的手段,我也不生气的,只要她玩弄这种手段的目的不是为了逃避我们对她不服从的行为所给予的惩罚,而是为了摆脱我们的管束。问题不在于硬要使她可怜地依赖于人,而是在于使她意识到她必须依赖他人就够了。狡黠是女性的一种自然的秉赋,我深深相信所有一切自然的倾向其本身都是很正当的;我认为,我们也应当象培养她们的其他的天性一样地培养她们的这种秉赋,问题只是在于怎样防止她们滥用这种秉赋。

我呼吁所有一切善良的人仔细地研究我这个看法的真理。我不希望大家在成年的妇女们的身上去研究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种种清规戒律已经逼使她们变得十分的奸诈了。我希望大家去研究女孩子,去研究小姑娘,因为她们可以说是刚刚才出生不久的人,希望大家把她们跟年纪相同的男孩子加以比较;如果他们跟她们比起来不显得迟钝和笨拙的话,那就说明我的看法完全错了。现在,且让我从孩子们十分天真的做法中举一个例子来谈一谈。

在吃饭的时候不准孩子们要什么东西,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规矩,因为人们认为,不拿一些毫无意义的规矩压在他们身上,就不能够把他们教好,所以一个可怜的孩子想要一样东西而不做出想得要命的样子,就不马上给他或不给他。大家都知道,一个懂得这个规矩的小男孩如果在餐桌上没有人理他的话,他会多么巧妙地向大人要一点盐或其他的东西。

我不认为人们会因为他表面上要的是盐而实际上要的是肉,就说他不对;大家不理他,这种做法是极其残酷的,所以,要是他索性打破这个规矩,直截了当地说他肚子饿了,我不相信人们就可以因此而惩罚他。我亲眼看见过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就是这样做的,而且是在十分为难的情况下采取这种做法的,因为,除了她家的人从来是严格禁止她直接地或间接地要东西,不容许她不听大人的话以外,而且那一餐饭所有的菜她都吃过了,只有一份菜大家忘记给她,不过这一份菜恰恰是她很想吃的。

这个小女孩为了使得大人忘记给她的菜而又不戴上不听话的罪名,她用手指头依次指着所有的菜盘,一边指一边大声地说:“这份菜我吃过了,那份菜我吃过了。”但是指到她没有吃过的那份菜的菜盘时,她一声不吭地把手指头挪过去了,而且在挪的时候故意使人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大家就问她:“这一份菜你没有吃过吗?”“啊!没有,”这个小小的贪吃的女孩一边把头低下去,一边很小声地这样回答。我不再多说了,请你自己把小女孩的这种机灵的做法同小男孩的机灵的做法对比一下吧。

凡是自然存在的东西都是好的,没有哪一个普遍的法则对人类是有害的。上帝使女性长得那样特别机灵,从而就极其公平地补偿了她在体力方面的不足;没有这种机灵,女人就不是男人的伴侣,而是他的奴隶。正是由于她的才智优越,所以她才能保持她的平等的地位,才能在表面上服从而实际上是在管理他。女人有许多不利的地方,例如男人的缺点,她本身的羞怯和柔弱;对她有利的,只是她的才能和美丽的容貌。她培养她的才能和修饰她的容貌,不是很应该的吗?不过,美丽的容貌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的,而且这种容貌由于许多意外的事情将遭到毁伤,由于年龄的增长而日益消逝,由于风俗习惯的不同将损害它的美的效果。所以只有机智才能作为女性所有的真正的资本;不过,我们所说的机智,并不是社交场合中所赞赏的那种无助于幸福生活的机智,而是善于适应其地位的机智,是利用我们的地位并通过我们的优点来驾驭我们的艺术。一般人都不知道妇女们的这种机智对我们有多大的用处,不知道它使男女两性的交际多么的富于魅力,不知道多么能遏制孩子们的乖戾和约束粗野的丈夫,不知道它多么能使一个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条;要是没有它,一个家庭便会弄得混乱一团的。狡猾的坏女人将滥用这种机智,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不过,哪一种东西不遭到世人的滥用呢?我们不能够因为这种创造幸福生活的手段有时候对我们有害,便把它加以毁灭。

一个女人可以用化妆品来使她出一出风头,但要获得别人的喜爱,还是要依赖她的人品。我们的穿扮并不等于我们的本身,由于穿的和戴的东西太考究,往往反而更加难看,何况使穿戴妆饰品的人之所以能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最不为人看重的东西咧。人们在这方面对女孩子施行的教育是完全错误的。他们用妆饰品来奖励她们,促使她们喜欢华丽的衣装;当她们五光十色地打扮起来的时候,人们对她们说:“多么美丽啊!”恰恰相反,我们应当教她们懂得,她们所用的妆饰品只要能掩盖她们的缺点就行了;真正的美,是美在它本身能显出奕奕的神采。爱好时髦是一种不良的风尚,因为她的容貌是不因她爱好时髦而改变的;她的面貌既然永久都是那个样子,所以,一种化妆品只要是曾经一度使她显得好看,就可以永久地使用它。

当我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用艳丽的服饰来打扮自己的时候,我就对她那种怪里怪气的样子感到忧虑,担心别人将对她那种样子抱不好的看法;我将说:“她穿戴这样多的装饰品,真是太累赘了;你看她是不是可以少穿戴一些?她没有这样或那样的装饰品,不也是够美的吗?”也许她会主动地要求别人把她穿戴的那些装饰品取掉之后再评判她是不是美,要是她这样做了,那真是值得庆贺的。只有在她穿扮得很简单的时候,我才夸奖她的。如果她了解到化妆品的作用是在于弥补她的姿色之不足,如果她了解到使用了化妆品就等于默默地承认她必须穿戴着这些东西才能讨得人家的喜欢,那么,她不仅不会以她的穿扮而感到骄傲,她反而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当她比平时穿扮得花梢的时候,她一听见别人说:“她多美呀!”她便会羞得脸儿发红的。

此外,尽管有一些人是需要一点装饰,但没有哪一个人是非要穿华丽的衣服不可的。女人之所以过分地打扮,是由于上流社会浮华的风气,而不是由于她们个人的爱好虚荣,她们完全是听别人怎样说就怎样打扮的。要打扮得真正的娇艳,有时候也需要用心思考究一番,然而是一点也用不着奢侈品的,朱诺实际上比维纳斯穿扮得还好看。“由于你不能把她的样子画得很美,你就把她画成一个穿扮华丽的人。”阿贝利斯向一个蹩脚的画家这样说道,因为这个画家在海伦獋的身上画了许多穿戴的东西。我也曾经说过,珠光宝气的装饰品正好表明穿戴它们的那个女人是很丑的,用这些东西打扮,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一个年轻的姑娘如果会审美,如果能鄙弃时髦,那么,即使你不给她宝石、彩缎和花边,而只给她一些丝带、罗纱、细布和绣花,则她做的衣服,穿起来也比别的女人用拉杜沙所有的绫罗绸缎做的衣服还漂亮一百倍。

由于好看的服装始终是好看的,而且也应当尽可能穿最好看的衣服,所以,凡是了解自己穿什么样的服装才适合的妇女,总是会选择好看的衣服的,而且选定之后就经常穿它的;由于她们并不是每天都要换一个样式的衣服,所以她们在服装方面就不象那些不知道穿什么样式衣服好的女人那样花费许多的时间。要打扮得真正好看,只须稍稍梳装一下就可以的。年轻的姑娘们本来是没有什么可打扮的,她们一天的时间应当用在她们的工作和功课上,然而一般的姑娘除了不抹胭脂以外,却同结了婚的太太一样爱打扮,而且一谈起打扮,往往比已婚的妇女还谈得起劲。妇女之所以过分地打扮,是由于生活无聊而不是象人们所说的是由于爱好虚荣。一个在化妆室花六个小时打扮的女人,是完全知道她并不比一个只用半小时打扮的女人好看的,然而她可以借此机会花去许多厌倦的时间,用这个办法消一消遣,总比一事不做好得多。如果不把时间用去梳装打扮,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九点钟又做什么事情呢?找几个妇女来侍候自己,拿一些麻烦的事情给她们做,这也是一个消遣的办法;更妙的是,本来是只有在这个时间才看得见丈夫的,但现在就可以借口打扮不同他见面了;于是,卖旧货的商贩、小白脸、小作家、小诗人和小歌唱家就可以一个接一个地到她们那里去,若是没有梳装打扮这一回事,是不可能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她们这样做,唯一的好处据说是她们在梳装打扮时比穿着礼服时更好看一些,不过,这个好处并不是象她们想象的那样大,爱梳装打扮的女人是得不到她们所说的好处的。你必须毫不犹豫地要女人受女人的教育,使她们喜欢女性的工作,使她们为人谦逊,使她们勤于持家,这样,她们就自然而然地不去浓装艳抹地打扮,而且在穿着方面反而会更加雅致好看的。

正在向上成长的女孩子们,应该了解的第一件事情是:光有美丽的化妆品,而她们本身不美丽,那是不够的。她们是不可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长成一付婀娜多姿的样子的,但是她们是能够做到风度优娴、声音动人、步履轻捷、举止大方,而且处处显示她们的优点的。只要她们声音响亮、口齿清楚、两臂丰满、行动稳健,不管她们怎样穿扮,都是能够引起人家的注目的。从这个时候起,她们就不能光是会做针线活儿了,她们应当具备一些新的才能,并且已经了解到那些才能的用处。

我知道,严肃的教师是不愿意教女孩子们学唱歌、跳舞或任何其他的艺术的。这在我看来是很可笑的。他们打算叫谁去学这些东西呢?叫男孩子去学吗?把这些艺术教给男人还是教给女人?“谁都不教,”他们回答道,“唱鄙俗的歌曲等于是犯罪;跳舞是魔鬼想出的花招,一个年轻的女子只能够拿工作和祈祷作为她消遣的内容”。一个十岁的孩子拿这些东西来消遣,真是奇怪!至于我,我很担心,如果硬要这些小小的圣徒把她们的童年时期拿去祈祷上帝,到了青年时期就会完全两样的,她们结婚之后,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弥补她们在童年时期损失的时间的。我认为,正如我们应当考虑什么东西适合于她们的性别一样,我们也要考虑什么东西适合于她们的年龄;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是不能够象她们的祖母那样过日子的,她应当活泼地玩耍、唱歌和跳舞,一切适合于她那个年龄的天真无邪的游戏,都应该让她去做,因为她们应当态度稳重和举止端方的时候,很快就要到来了。

不过,在态度和举止上是不是非改变不可呢?这种改变未必不是由于我们的偏见造成的?由于我们硬要诚实的妇女受到一些清规戒律的束缚,结果便使婚姻生活失去了一切可以使男人感到愉快的地方。如果他们觉得家里冷冷清清,因而不愿意呆在家里,或者说,如果说他们对这样一种索然寡味的情景毫无兴趣,这有什么奇怪呢?由于基督教的教义过分地强调了这些清规戒律的重要性,结果便使它们变成不能实践的空话;禁止妇女唱歌、跳舞和做种种有趣的事情,结果就使她们在家中变成一个忧忧郁郁、动不动就吵闹、令人难以忍受的人。任何一种宗教都没有给婚后的生活加上那些严格的戒律,也没有哪一种宗教对这样神圣的结合是如此蔑视的。大家采取了许多办法硬不让妇女变成可爱的人,硬要使丈夫变成冷漠无情的男子。有些人说,不会有这种情形;我很明白这种说法的意思,不过我认为,既然基督教徒也是人,那就一定会产生这种情形的。我个人认为,正如一个阿尔巴尼亚的少女为了作伊斯帕亨的嫔妃就学会许多技艺一样,一个英国的女孩子也应当为了使她未来的丈夫感到喜悦而学会许多优良的本领。有些人说,做丈夫的人反而觉得他们的妻子没有那些本领才好哩。不错,我也认为是这样的,如果妇女们不用那些本领去取悦丈夫,那就是用它们去勾引一些年轻的浪子到她们家里去做丑事。不过,你想一想,要是一个聪慧可爱的妇女具有那些才能,并且用它们去使她的丈夫感到欢喜,这岂不是可以增添他的生活的乐趣吗?这岂不是可以防止他在工作房里昏头昏脑地过了一天之后,到外边去寻求快乐吗?在许多有这种多才多艺的妇女的幸福家庭中,每一个人都可以为共同的快乐而贡献其才能。这样的家庭,大家不是都见过的吗?在这种共同的快乐中,可以使家中的人彼此信任和亲睦,从中领略到天真无邪的温情,这岂不是比那些闹哄哄的公共场合中的娱乐好吗?

人们使各种技艺太偏重形式了,太一般化了,弄得处处都很呆板和做作,以至使年轻人十分讨厌这些在他们心目中本来是认为非常生动活泼的游戏。我想,最可笑不过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舞蹈或唱歌教师愁眉苦脸地走到那些只知道嬉哈打笑的年轻人跟前,用一种比冬烘先生讲课的口气还慎重的声调传授他所知道的那一点儿肤浅的学问。举例来说,唱歌是不是一定要看乐谱呢?即使是一个音符也不认识,难道就不能把声音唱得柔和而准确,难道就不能唱得很有风味,就不能合着别人唱吗?同样的歌,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唱呢?同样的唱法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呢?我怎么也不能够相信:同样的表情、步法、动作、姿态和舞蹈既适合于一个活泼调皮的棕色头发的小姑娘表演,也适合于一个心情忧郁的金色头发的美妇人表演。如果我看见一个老师把相同的功课一模一样地拿去教这两种人,我认为,这个人是只知道照章行事,根本就不懂得他所从事的那门艺术的。

有人问:女孩子们应该是请男老师教还是请女老师教?这一点,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认为,她们用不着请男老师也用不着请女老师;我希望她们爱学什么就自由自在地去学什么,我希望不再看到穿扮得花花绿绿的走江湖的艺人在我们的城市中溜来溜去。这些人所教的那些东西即使是对女孩子有用,但我很难相信,同这些人交往不给女孩子们带来更多的害处,我很担心他们胡说八道的那些话以及他们的态度和语调会使他们的学生一开头就喜欢学他们的那些无聊的玩意儿;那些无聊的玩意儿既然被他们说得了不起,所以女孩子们也就会跟着他们拿它们做唯一无二的学习内容。

在所有一切以娱乐为唯一目的的艺术中,任何人或任何东西都可以做女孩子们的教师;她们的父亲、母亲、弟兄、姐妹、朋友、保姆、镜子,特别是她们自己的兴趣,都可以做她们的教师。你千万不要说你要教她们学这样或学那样,而应当由她们自己向你请求。你不要使一件有趣味的事情变成了一件苦事,特别是学这些东西,只要有学好的愿望,就算是取得了第一个成功。如果说非要正规地学习不可,我在请男教师或女教师这个问题上还没有一定的看法。我不知道一个男舞蹈教师是不是可以握着一个女学生的白嫩的手,是不是可以叫她捞起裙子,是不是可以叫她把两只眼睛抬起来看他,是不是可以叫她张开两臂,把砰砰跳动的胸脯挨近他的身子;不过,我敢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引诱我去担任这种教师。

只要有热心和才能,就能养成一种审美的能力;有了审美的能力,一个人的心灵就能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各种美的观念,并且最后接受同美的观念相联系的道德观念。也许,这就是女孩子为什么比男孩子能更早地具有规矩和羞耻的观念的原因之一;要是你认为这种早熟的观念是由于女教师的教育的结果,那正表明你对她们的教育的方式和人类心灵的发展是非常无知的。在一切使人喜悦的艺术中,说话的艺术占第一位,只有通过它才能使被习惯钝化了的感官获得新的乐趣。心灵不仅使身体富有生气,而且还能使它恢复一定程度的青春;由于感情和观念继续不断地产生,我们的面容便显得活泼和有变化;通过发自心灵的语言,可以使人把连续的注意力长久地集中于同一个目标。我认为,正是由于这些缘故,女孩子们才能很快地学会一些讨人喜欢的话语,才在她们还不知道语句的意思以前,说起话来就是那样地有声有调,而男子也乐于倾听她们的语言,甚至在她们还不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意以前,他们就在窥察这种才智开始显现的时刻,以便了解她们什么时候开始流露她们的情感。

妇女的舌头是很柔和的,她们开始学说话的时间比男人早,而且说起来也比较容易,也比较好听;有些人责备她们说话说得多,这也许是事实;不过,我不仅不责备她们,反而要称赞她们,因为她们的嘴和眼睛所进行的活动是相同的,而且是由于相同的理由而进行相同的活动的。男人说他所知道的话,而女人则说她使别人喜欢的话;前者说话需要具备知识,而后者说话则需要具备风趣;前者说话的主要目的是讲述有意义的事情,而后者说话的目的则是讲述有趣味的事情。两者说话的共同点应当是:说话要说得真实,除了这个共同点以外,在其他地方就应当有所不同。

因此,我们不能象对付男孩子一样,用“有什么用处?”这么一句生硬的话去堵塞女孩子的唠唠叨叨的嘴,而应当换一句同样难答的话去问她们:“会产生什么效果呢?”在那既不能分辨善恶又不能判断别人心意的幼年时期,她们应当牢牢地记住这个法则,即同别人说话的时候,只能够说使人喜欢的话;这个法则要实践起来是很困难的,因为它必须从属于第一个首要的法则,即千万不能撒谎。

在这一点上,我发现还有许多其他的困难,不过那些困难要等到年龄稍大以后才遇到罢了。至于目前,只要女孩子注意到:不因说实话而显得粗鲁;从天性上说,她们对粗鲁的行为也是很厌恶的,通过教育,就可以轻易地教会她们怎样避免这种行为。一般地说,在人和人的交往中,男人的礼貌表现在予人以帮助,而女人的礼貌则表现在对人体贴。其所以有这种区别,绝不是因为社会的习惯使然,而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男人好象处处都想为你效劳,而女人则处处都想使你感到欢喜。因此,我们可以说,不论我们对女人的性情怎样看法,她们的礼貌总是比我们的礼貌更为真挚,这种礼貌是产生于她们原始的本能的;当一个男人伪称把我的利益看得比他的利益还重的时候,不管他用了什么样的花言巧语来掩饰他这种假话,我也看得出他是在撒谎的。所以,要妇女们做到彬彬有礼,要教育女孩子们学会礼貌,是用不着费多大的力气的。第一个教她们对人有礼的,是她们的天性,我们所能做的,只不过是顺着天性的发展,继续对她们进行教育,使她们按照我们的习惯而表现其对人的礼貌。至于女人对女人的礼貌,那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她们互相之间显得很拘束和冷淡,彼此都感到别扭,以至大家都索性不掩饰这种别扭的心情,不装模作样地做作一番,从而在虚假中反而显得真诚。然而,年轻的女孩子们彼此之间有时候也是存在着真诚的友谊的。在她们那样的年龄,快快乐乐的活泼心情可以起善良的天性所起的作用;她们喜欢自己,从而也就喜欢所有的人。这一点确实是事实,即在男人们面前的时候,她们彼此亲吻和互相拥抱就显得格外热情和亲切,虽然她们明明知道这种亲热的样子会使男人感到妒忌,但她们却以她们能够用这种样子引起男人的艳羡而引为骄傲。

既然我们不应当让男孩子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们便更应当禁止女孩子问,因为,不论我们是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或是煞费苦心地避开了她们的好奇心的注意,都将产生严重的后果,何况她们善于猜测我们所隐藏的秘密,善于发现那些秘密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情哩。不过,我虽然不喜欢她们问这问那的,但我主张我们应当多多地向她们提问题,想办法使她们多多谈话,使她们常常练习,以便在谈话的时候态度从容,巧于应付,并且在这不至于发生什么不良后果的时候启发她们的心灵和口才。这些谈话始终要很轻松愉快地进行,只要善于安排和引导谈话的内容,就会使年轻的女孩子们感到非常有趣,并且把她们一生都须遵循的最基本和最有用的道德教育贯注在她们白璧无瑕的心中;表面上是在同她们谈一些有趣的和琐碎的事情,实际上是在告诉她们要具备哪些品质才能够真正地赢得男子的尊重,要怎样才能够使一个诚实的妇女获得光荣和幸福。

如果说男孩子们没有树立任何一个真正的宗教观念的能力的话,则女孩子们更是不能理解任何一个真正的宗教观念了,这一点,我们大家都是知道得很清楚的;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才主张趁早把宗教的观念灌输给她们,因为,如果说要等到她们能够有条有理地谈论这些深奥的问题的时候才告诉的话,则我们也许就永远也不能够告诉她们了。女人的理性是一种实践的理性,这种理性虽然可以使她们能够很巧妙地找出达到既定的目的的手段,然而却不能够使她们发现那个目的。两性的社会关系是很美妙的,由于有了这种关系,结果就产生了一种道德的行为者,女人便是这个道德的行为者的眼睛,而男人则是它的胳臂,但是,由于他们二者是那样的互相依赖,所以女人必须向男人学习她应该看的事情,而男人则必须向女人学习他应该做的事情。如果女人能够象男人那样穷究种种原理,而男人能够象女人那样具备细致的头脑,则他们彼此将互不依赖,争执不休,从而使他们的结合也不可能继续存在。但是,当他们彼此和谐的时候,他们就会一起奔向共同的目的;我们不知道他们当中哪一个人出的气力多一些,每一个人都受对方的驱使,两个人都互相服从,两个人都同样是主人。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妇女的行为要受舆论的约束,她们信仰什么要完全凭他人来决定。所有的女孩子都要信她母亲所信的宗教,所有的妇人都要信她丈夫所信的宗教。即使那种宗教是虚伪的,但由于驯良的秉性使母亲和女儿都服从自然的秩序,因而也就可以使上帝不至于把她们信仰虚伪的宗教看作是罪恶。她们自己既然没有判断的能力,所以她们应当把父亲和丈夫的话作为宗教的话来加以接受。

妇女们既然不能自己推演信仰的法则,她们便不能拿证验和理性的法则来限制信仰;但是,由于她们受到了千百种外力的影响,她们往往要在这方面或那方面脱离真理。她们总是趋于极端的:要么就一点不相信宗教,否则就是一个十分虔诚的信徒;她们不知道怎样才既能明辨真伪又能虔诚地信仰。弊病的根源不仅在于女性的性格,而且还在于我们男性错误地运用了我们的权威;骄奢淫佚的风气使宗教遭到轻视,悔罪的恐惧又使它被人们看作暴君;人们对宗教的信仰为什么不是过多就是过少的原因就在于此。

既然妇女们信什么宗教要听凭他人的权威决定,所以,与其向她们讲解信仰的理由,倒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们应当信什么宗教;因为对模糊的观念给予信仰,是使她们流为盲信的第一个原因,如果硬要她们信仰荒唐的事物,结果不是导致狂热就是导致怀疑。我们用问答法讲授教义,最终将使她们变成不信教的人还是变成狂热的信徒,这我可不知道;但是,我深深相信,采用教义问答法是必然会使她们成为这两种人当中的一种人的。

首先,当你向女孩子们讲解宗教的时候,千万不要使宗教在她们的心目中变成一种阴森森的和使人感到厌烦的事物,千万不要告诉她们说信仰宗教是她们的一项义务或天职,因此,也千万不要叫她们背诵任何讲述宗教的书,甚至连祈祷文也不能叫她们背诵。你只须当着她们的面按时作你的祷告就行了,切不可强迫她们同你一起做。要按照耶稣基督的教训,把祷告的词句说得简短,念祷告词的时候,精神一定要集中,态度要相当的庄重;你要知道,既然要上帝注意地听我们的祷告,我们自己就必须对我们所做的祷告加以注意。

女孩子们是不是从小就懂得宗教,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应当对宗教有正确的理解,特别重要的是她们应当爱宗教。如果你使她们感觉到信仰宗教是一个繁重的负担,如果你一再告诉她们说上帝对她们很生气,如果你借宗教的名义硬要把千百种艰难的义务强加在她们的身上,而她们发现这些义务就连你自己也从来没有履行过,这时候,她们将怎样想法呢?她们岂不把学习教义和祈祷上帝看作是小女孩子的事情,岂不想自己赶快长成大人,以便同你一样地摆脱这种种拘束吗?要树立榜样,要树立榜样!不以身作则,你就不可能成功地教好孩子。

当你向她们讲解宗教信条的时候,你应当采取直接教授而不应当采取一问一答的形式。她们所回答的话,应当是她们自己心里想出来的而不是别人告诉她们的。教义问答教授课本中的那些答案,其效果是适得其反的,是学生倒过来教育先生;既然老师讲解的那些东西他们都不懂,但是又硬说他们相信他们根本不相信的东西,所以那些答案从孩子们口中说出来就成了十足的谎话。请你告诉我,在知识渊博的聪明的成年人当中,哪一个人在讲述教义问答的时候没有撒谎。

在我们的教义问答课本中,第一个问题是:“是谁创造你并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小女孩子虽然明明知道是她的妈妈,但她却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上帝。在这个问题上,她心里只明白这一点,那就是她对这样一个似懂非懂的问题,作了一个连她自己也根本不懂的回答。

我希望一个真正了解儿童心灵进展的人替他们写一本教义问答课本。这样一本书,也许会成为我们一切著作中的最有用的一本书,而且在我看来,它会给它的作者带来极大的荣誉。毫无疑问,这本书如果要写得好,那就要写得跟我们目前这本教义问答课本完全不同。

这样一本教义问答课本,只有在孩子对其中的问题能够自行回答而不必事先学习书中的答案的时候,它才可以得到良好的效果;当然,有时候也应当让孩子们提他想问的问题。为了使大家明白我的意思,我应当做出一个样子,可是我觉得,要做这样一个样子,我的能力还是不够的。我姑且试一试,以便使大家对它有一个大致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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