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布里很守承诺,当天晚上就把一只被黑布裹着的笼子送到了张茗的帐篷。

摒退所有人后,张茗仔细观察者这个笼子,心里有些小激动。

不久以前,自己被困在笼子里,一只黑元在笼子外面。这么快就反过来了,真是世事多变!

轻轻地掀开罩在外面的黑布,一股屎尿混合的恶臭,伴着一种腐烂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张茗一窒,差点当场呕吐。

待看清笼中的黑元样子,张茗忍不住跳脚,大骂马布里奸商。

笼子中的黑元,脸色茫然的斜躺着,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到处是大片的疤痕,随处可见布满暗红色的斑块,那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两腿之间一片狼藉,应该是受到了重点招待。身下的棉垫子已经是破烂不堪,露出的棉花被屎尿染成棕黑色。原本毛茸茸的脚,毛已经被拔光了,伤疤纵横,张茗甚至在伤疤的缝隙处,隐隐看见有蛆在蠕动。

慢慢适应了眼前黑元的惨状,张茗开口说道:“你好。”

黑元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神采,只是空洞的望着前方,听到张茗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张茗又说了一大堆话,伸手在黑元面前摇晃,甚至强忍着恶心碰了碰黑元的身体,后者还是无动于衷。

难道已经是植物元了?那自己这钱可花的有点冤。张茗挠了挠头,忽然说道:“Hello!”

黑元终于有反应了,努力扭过头望向张茗,眼神中多了一分期待,眼睛甚至湿润了。

原来它不会汉语!怪不得不回应。

张茗继续用英语说道:“尊敬的黑元先生,您好,我是章明月,您可以叫我明月,我为我的同类对您所做的一切表示歉意。我能有幸知道您的姓名吗?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张茗说着,忍不住对自己的虚伪感到脸红。

黑元艰难的动着嘴唇,回答到:“我叫拉塞尔·肯尼迪。看得出来,您是位好心人,我别无所求,唯愿速死。”它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张茗会放了自己,能在这无尽的折磨中解脱出来就是自己最大的奢望了。

张茗沉默了一番,说道:“我可以满足您的要求,今晚就可以解除您的痛苦。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能进行一番坦诚而愉快的交流。”

“可以。但是希望阁下不要问太令我为难的问题”。拉塞尔有气无力的回答者。

事实上,元类中有关于与人类交往的铁律,其中一条就是不能用元语与人类交流,否则以叛国罪论处。不过拉塞尔已经经过了地狱般的折磨,精神早已经崩溃,哪里还顾得那么多?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人类让自己看到了解脱的希望,只是盼他不要食言。

“不会令您难做的。”张茗努力让自己不表现出嫌弃的样子,靠着笼子坐下,说道:“我只是想听听您的故事。”

拉塞尔望向屋顶,一阵神伤,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拉塞尔是一名元类贵族。所有的雄性黑元都是贵族,不过贵族也分三六九等。像布什和克林顿家族,是正统的皇族,实力强大。而拉塞尔所在的肯尼迪家族,则属于中小势力。

而拉塞尔又不幸的属于肯尼迪家族旁支,远离权力中心。像拉塞尔这样的小贵族,要想获得权力,只有靠积累战功,一步一步努力向上走。

然而拉塞尔生性淡泊,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地位和名声在忙碌中度过一生。为此,自己带着妻女来到兴都库什山南麓的一处草场,在那里每天挥鞭牧羊,闲暇时拉上一曲小提琴,或者在芭蕉叶上画画风景,日子过得很惬意。

尤其是看着小女儿一天天成长,拉塞尔也感到欣慰。在元类世界,没有雄性后代意味着香火断绝,意味着被人看不起。自己的妻子已经连续生育了四个女儿,不可能再有下一个机会了。对此妻子也是十分歉疚。

不过拉塞尔并不在意,女儿就不是自己的后代么?尽管不能说元语,却依旧是自己的亲骨肉!这是对雌性赤裸裸的歧视!那些所谓贵族们,谁的母亲不是雌性元类?

不过为了保护家人,远离舆论的漩涡,拉塞尔还是刻意选择了这个偏远的牧场。

据说那里距离人类的领地并不远。不过拉塞尔并没有在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人类的样子,尽管元类中一直流传着人类是撒旦转世的说法,可是拉塞尔认为这更多的是一种政治宣传,对人类只是充满好奇。

直到那一天,噩梦降临。一群身材高大的生物闯入了自己的牧场,那是拉塞尔第一次看见人类。拉塞尔发现,对方与自己竟然如此的相像。人类除了身材高大一些,身上毛发少一些,简直可以算作是同族!

不过人类显然没有与自己同族的觉悟。他们的速度很快,力气很大,把自己擒住后,又用一种尖细的针刺在自己身上,很快自己身体变得绵软,昏昏欲睡。

在拉塞尔昏过去以前,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被粗鲁的塞到一个罩住黑布的笼子里。女儿用双手攀住笼子口,眼睛噙满泪水望向自己,拼命呼喊着,直到被一个高大的人类踹进笼子。女儿那无助的眼神,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一条布满荆棘的鞭子,时刻拷问着自己这个无能父亲灵魂。

那是拉塞尔最后一眼看到家人。人类后来才发现,居然逮住了一直雄性元类!黑元雄性和雌性外表的区别并不像人类这般明显。

黑元贵族在元类世界雄性的地位很高,但是对这帮人类魔鬼来说,雄性并没有什么用处。

于是,拉塞尔成了恶魔们发泄的工具。他们想尽办法折磨它,用烧红的烙铁抵在它的身体上,然后欣赏它痛苦挣扎的样子;他们用签子插入它的脚趾,直到里面溃烂生蛆,还要生生拔光它的毛发,只为能看得更清楚;他们还可以割掉它的命根,做成食物强制它吃下,然后在一边狂笑。

拉塞尔关于人类的一切幻想都破灭了。现在它已经相信,人类确实是撒旦转世!这已经不是文明与野蛮的问题,只有魔鬼才会这样以折磨其它智慧生命为乐。

眼前这个人类看起来有些不同。特别是刚才他说出“Hello”的时候,拉塞尔感觉内心深处的弦一下子被拨动了。已经有半年没有听到乡音了吧,张茗说的元语,让自己一下子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那恬淡的生活,那美丽的牧场,那浓浓的亲情。

拉塞尔缓缓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眼泪已经无声的流了下来。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张茗忍不住唏嘘,“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同时请原谅我无法为您做更多。”

“您是一位绅士,明月先生。”拉塞尔止住眼泪,说道:“我知道您没有恶意。您能让我在今夜脱离这无尽的折磨,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愿拉玛保佑您。”

拉塞尔说着,努力地将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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