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张茗都住在客栈里,赫连世家很贴心,吃用照顾得都很周到,让张茗度过了来这个世界以来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唯一让人不满意的就是见不到赫连雪了。作为赫连世家的千金,赫连雪平日里就在府里活动,很少出门,更不用说现在身体有恙了,而张茗又不能随便闯进内宅探望,一道高墙将两个人隔开来。回到赫连世家安全倒是无虞,规矩也变多了。张茗不禁怀念起两个人无拘无束的日子来。
还好能书信联系,让情愫洋溢在笔尖倒有另有一番情趣。赫连雪一笔簪花小楷让张茗顿生敬意,世家子弟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赫连雪的书信还引起了张茗另外的思考。
重生以来,张茗一直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古代某个时期,就人类世界而言,无论从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还是行为逻辑来看,都和张茗所了解的古代中国差不多。
但是这字却不一样!书信中绝大部分字是简体字,这让张茗恍惚觉得自己生活在自己的时代。回想一下,在这个时空里,简繁混合使用,日常所用绝大部分是简体字,还有小部分是繁体字。
文字的演化是连续的,有规律的,隶书是篆书的简化,行书和草书又是隶书的简化。简体字是楷书的简化。根据张茗对历史粗浅的了解,第一批简体字是民国时期出现的,但是真正大规模推广却是在新中国成立后,简化字的推开是国家意志强制推行的结果。
也就是说,这个时空已经大规模使用简化字,在时间上至少应该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的时期。再深思一下,这个时空虽然古风古韵,但是仍然能找到张茗重生前那个时代的印记,包括语言词汇、行为逻辑。
总之,这是一个混乱的时空。张茗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起码到现在混得还不错,走一部算一步吧。
期间张茗向小龙打探章天的情况。原来章天就是巴彦人,城里还有他的老宅。张茗立即决定前去探望。
章天算是一个江湖草莽,虽然被封为子爵,却是四海为家,没有自己的宅邸。每次回到巴彦,还是回老宅来住的。
老宅里尚有老母一枚,不到六十岁,已经是满头的白发,皱纹也很深。这个时代,除了像赫连世家这样的贵族因为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年轻一些,一般的人都比实际的年龄要苍老一些。老人家耳朵有些耳背,不过精神还不错。
老母和儿子章水一家生活在一起。章水是一名铁匠,娶妻王氏,膝下一对儿女尚幼。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也不至于揭不开锅。
远远看去,章水和章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但实际上章家兄弟二人性格截然不同。章天性格豪爽,向往热血的战斗生活,平时云游四海,偶尔带回些钱来。章水则沉默寡言,甘于平淡。夫妻俩默默侍奉老母,供养儿女。
经过与章水攀谈得知,章天尚未婚配,也谈不上有什么子嗣,了无牵挂。
这也是佣兵的普遍特点了。佣兵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埋骨他乡。所以佣兵不会轻易给人承诺,顶多是结下露水情缘。换个角度说,一个佣兵想到成家立业的时候,就是他厌倦了漂泊生活,萌生隐退想法的时刻。
张茗并没有告诉他们章天可能死亡的噩耗,只是说自己是章天的朋友,受章天所托送一些钱来。为避免章家起疑,张茗并没有给太多——自己也没有太多。
同时张茗表示,自己欠章天一个人情!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就去赫连府找章明月。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金钱解决。有时候一个承诺比金钱更重要,尤其是想张茗这种红人的承诺。章水神情一片淡然,没有对张茗所说表示怀疑,也没有太过欣喜的样子。
也许对他们来说,真的知道了章天的遭遇也不会有太大的情感波动。毕竟从章天进入佣兵这一行起,就随时做好了章天噩耗传来的准备。
料理完章家事宜,张茗独自一人返回客栈。忽然感觉有人在偷窥自己,
有人跟踪!而且好像不止一个人!难道光天化日,在这天子脚下,还有人对自己不利不成?
张茗略一思索,拐进了一条长长的小巷。自己天生神力,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太岁头上动土。
张茗故意放慢了脚步。身后跟踪的人似乎都顾不得隐匿身形了,快步追上来。
重生后张茗的感觉敏锐了许多,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经到了近前,张茗蒙的一侧身,避过对方一击。
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拿着一条黑口袋正在发愣,明明神不知鬼不觉的,怎么他这么容易就他避过了呢?
张茗有些啼笑皆非。就这样用口袋套住自己?别说自己体质特殊,就是一个普通人,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也逮不住吧。
后面跟上几个同样打扮的男子,很明显,如果张茗被那只黑口袋罩住,后果不堪设想。最后还有一个华服少年,约莫20几岁,脸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正气喘吁吁跟上来。
这是演的哪一出,难道敌人已经追杀到巴彦城来了?这么蹩脚的刺客连张茗都觉得丢脸。
“在下章明月,初到巴彦城,不知在下是否有得罪之处?”张茗决定还是放低姿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华服少年直起腰来,嚣张的喊道:“章明月是吧,打的就是你!来,给我打的他妈妈都不认识!”
张茗心里这个气呀,哪有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开打的。
身边拿着口袋的小厮反应过来,脸上凶神恶煞状,又拿起口袋向张茗套过来。张茗一手擒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击中他的肚子。这下张茗用了二成力,小厮已经痛的弯下腰,手捂住肚子,鼻涕眼泪一起出来了。
冲过来的几人一愣神,显然没想到张茗这么厉害。不过好在人多势众,很快又嗷嗷叫着冲上来。
张茗也是斗过魔狼的人,天生神力,几个泼皮还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小厮撂倒在地,尤其是对那个那黑口袋套自己的人格外照顾,直接拗断了他一条手臂。小巷里顿时一片惨呼声。
华服少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刚才几名手下冲锋他并没有参与,毕竟自己是老大嘛。
张茗嘴角掠过一丝狞笑,故意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径直走向华服少年。莫名其妙打一顿架,张茗心里极其不爽,他要好好审问这个楞小子。
华服少年显然没有料到这种结局,脸上露出恐惧,手指颤抖的指着张茗,身子向后缩:“你,你,你不要过来,”说话已经结结巴巴。
“一个色厉内荏的主儿!”张茗心中冷笑,忽然心头警兆又生,停住了脚步。
危险来自于华服少年身旁一名小厮。这名小厮并没有参与刚才的斗殴,而是一直陪着少年身边。
看他服饰与其他小厮无异,个子中等,长相也平平无奇,此时目光却如同鹰隼一样射过来,警告意味浓厚。
这是一个高手!张茗毫不怀疑,自己再向前一步,这个高手一定会出手!而且自己并没有把握赢他!
华服少年也意识到了自己有所依仗,慌乱中双手抓住小厮的胳膊,喊道:“拔都,保护我。”
那个叫拔都的男子微微皱眉,打架归打架,你把我名字喊出来干什么。
华服少年继续犯蠢,指着张茗叫道:“你,你不要过来呀,我可是西门少爷!”
拔都眉头皱的更深了,果然不怕神一样的敌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本来想制造月黑风高,把对方打得不明就里。现在可倒好,自报家门,还让人怎么打?最后变成了无奈苦笑,并给了张茗一个自嘲的表情。
张茗回敬一个理解的眼神,这架是打不起来了。
拔都把嘴贴到西门少爷耳边,小声说道:“少爷,咱们走吧。”
西门少爷恶狠狠地看了张茗一眼,可能还觉得不够,又有力跺了两下脚,留下一声“哼!”,扬长而去,几个小厮也互相搀扶,溜出小巷。
张茗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并没有阻止。冤有头,债有主,这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