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用讨好地和老翁套近乎,问您老人家住在哪啊?家里几口人,都做啥工作?吃饭了没有?最后那句才是最关键的。

没想到邱用的话正触中老翁的心事。

长长叹口气后,老翁说:“我姓米,今年已六旬,原来和儿子儿媳一起住,可怜儿子命薄,前年冬天,被越州太守强征挖河道,不料堤坝垮塌,淹死在他乡,儿媳千里寻夫,至今没有下落,只留下一女,和老汉相依为命。”

听得邱用心里酸溜溜的,原来比我更命苦的人也有啊!

米老翁看到邱用眼泪汪汪,更被勾起酸楚,叹道:“前些日子,孙女也不知得了啥怪病,连日来一直咳嗽不止,这不,就因为无钱看郎中,到这会儿我也只得在街口苦守,希望能多卖几串糖葫芦。”

邱用想到一事:那响午时分地震,难道米老翁不担心家里卧病在床的孙女?

米老翁似已看出邱用的疑惑,苦笑道:“我家就住在牛马市那边,都是茅草房,或许老天也不忍心让我等穷人露宿街头,每次地动,只会震塌那些砖瓦大宅,像我家这种茅草小屋,摇晃一下便也罢了。”

“响午时我抽空回家了一趟,除了土墙略有坍塌,其他无妨,只摔破了些盆盆罐罐,将就着还可用。”

原来这样,邱用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又诧异:难道这大唐会经常地震吗?

问米老翁,米老翁说也不是常有地动,打记忆中,只在他年轻那会经历过一次大地动,当时越州府死伤过半,接着几十年都平平安安,就最近这半年,时不时会来一两回,这次地动算比较大的,但愿之后不要再出现年轻时经历的那种。

说话间,米老翁问邱用:“肚子还饿不?要不吃一串糖葫芦充充饥?”邱用忙摇头,肚子饿吃糖葫芦哪顶啥事啊!

米老翁遂说:“也罢,干脆我再豁出这张老脸向孙二娘赊几个包子,想你这外乡后生也无地方可去,莫如一同随我回茅草屋,将就歇息一晚。”

正中邱用下怀,这米老翁,还真是个好人啊!

米老翁本想叫邱用一同去酒馆,但邱用想起刚刚被打的一幕就心寒,哪敢再去!米老翁便把糖葫芦竹竿交给邱用,让他先等着,自己独自去了酒馆。

不一会,米老翁兴奋地回来,怀里揣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嘿嘿直笑:“你小子真有口福,我对孙二娘说你是外乡人,所以语言有些不通,孙二娘得知伙计打了你,心有不安,就把你吃剩的牛肉连同那壶酒一同给了我。”

邱用心里一热,看来这唐朝还是好人多啊!无端端便对未曾谋面的孙二娘心存好感,只不过她的名字,仍旧让邱用莫名感到害怕……

…………

米老翁领邱用回家,穿过一条街,街口有一个气派的建筑,红漆金顶,肃穆庄严,大门口一边立个石狮子,石狮子经历地震依然巍然屹立,只是建筑的屋檐垮了一角,满地瓦砾。

邱用当保安时,曾经随夜总会老板去过寺院烧香求财,见过这种建筑,便问米老翁:“这是啥庙?”米老翁脸色布满敬畏,赶紧拉着邱用离开,转到小巷子里,才低声告诉他:“这就是太平县衙门。”

原来是县衙门,邱用惊得吐了吐舌头。

米老翁家果然不远,走到小巷子的尽头,是一块宽敞的荒地,荒地上立着些木栏杆,邱用来自农村,当然知道这是拴牲口用的。

荒地四周零零星星散落着一些破烂的茅草屋,其中一个就是米老翁的家。

推开竹篱笆,刚进院子,米老翁就兴奋地喊:“小雪,看爷爷给你带啥好吃的来啦!”屋里传出一阵激烈的咳嗽,继而,才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宛若游丝:“爷爷,啥好吃的?”

米老翁拉邱用进了屋。

里外两间竹篱笆搭的土房,只用一道布帘隔着,米老翁把包子牛肉等放在桌上,从墙角捡起两个破碗,瞅瞅还能用,就用袖口抹了抹摆上,对邱用说:“公子你先坐,等我送几个包子给小雪,就出来和你喝两口。”

听到米老翁说话,里屋女子病怏怏问:“爷爷,来客人了吗?”米老翁应声:“是有一个外乡来的公子,今晚就宿在咱家。”边说,边掀开布帘进去。

屋里又传出几声咳嗽,然后便是米老翁压低声音和孙女的对话,絮絮叨叨,听不大清楚,邱用起先以为,这孙女应该是个小女孩,但这会听声音,却似乎是个年轻女子。

等米老翁出来,便装作很随意地问:“大爷,您这孙女几岁了?读几年级?”

米老翁回答:“小雪今年满十六,按理该说亲了,可惜她娘亲至今没有下落,所以还耽搁着呢!”说话间,不由格外多看了邱用几眼,诧异地问:“公子刚刚说啥几年级?啥意思?”

邱用醒悟过来:这唐朝确实很多事和现代不一样,很多话古代人听不明白,遂支支吾吾搪塞过去。

和米老翁把酒对饮。

米老翁喝了酒兴奋,便多问了几句,问邱用家在哪?到太平县究竟有啥事?咋会流落街头?还有,你这后生咋满嘴都是我听不懂的稀罕话?

“成亲了没?”“…”

邱用也多喝了几杯,便大着舌头回答:“我也不知道咋会来到太平县?好像做了一梦,睡醒后就在高府,本来高老爷要把女儿高盈盈许配于我,但那高老爷忒不地道,居然悔婚把我赶出了高家。”

当保安别的没学会,倒把吹牛的本事学得十全十美,邱用信口雌黄,既然高家这么对待他这个救命恩人,也就不要怪他使坏了……

“哦,原来你是到高千户家提亲去的!”米老翁听得半明白半不明白,但既然原来就和高千户家有婚约,想必也不是平常人家的百姓。

米老翁慌忙离座,对邱用作揖施礼。

邱用吃了一惊,忙问:“大爷这是啥意思?”

米老翁毕恭毕敬地说:“怪老朽眼拙,原来是位世家公子,怠慢了,实在不敢当公子屈身寒舍。”

邱用实在弄不明白,咋转眼间这米老翁说话变得文绉绉的,这还是刚才萎缩在街口卖糖葫芦的穷老头子吗?

正惊诧间,布帘子一挑,一个清瘦秀气的女孩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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