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克己已经在陶知谦座位上坐下,摆手笑道:“无妨,你想怎么讲就怎么讲,不要有压力。西圣大人曾经有过一句,闻道有先后,无关乎年龄。”

陶知谦见于克己意思坚决,推辞不得,只好清了清嗓子,冲台下拱手一圈,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接下来我所说,如果各位有疑问,又或者不同意见,还请多加指点……”

众书生正襟危坐,让一个同窗为自己讲课,他们一时间倒新奇不已。不过夫子就在课堂上,他们倒也不敢喧哗。

“诸位以为,小说故事有哪些要素?或者说共同点?”正式开堂第一句,陶知谦就抛出了一个问题。

夫子讲课,从来都夫子在上面讲,学子在下面听。像陶知谦这样一上来,就给众学子提问的夫子倒是从来没见过,一时间众学子都若有所思。

“是……”张安福想到什么,刚出口一个字,就猛然意识到这是在课堂上,而且夫子还在身后不远处坐着,忙不迭闭口,背后已经惊出一声冷汗。

书院有许多默认的规矩,其中有一个就是在课堂上,除了夫子能说话,学子们都只能规规矩矩听讲,有什么疑问,下课了才能请教夫子。

“有什么想法,先举手,然后起身回答就是。”陶知谦轻笑,随后看向于克己,问道:“夫子,这样可行?”

于克己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学堂上就只能夫子讲课。学子们发言,会打断夫子的思路,以及影响其他学子的听课氛围,甚至于扰乱学堂秩序。

不过于克己虽然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陶知谦看向张安福,问道:“你有什么想法,站起来说说。”

张安福起身,用眼角余光小心地瞟了一眼于克己,见于克己没有责备,这才放下心来,开口道:“我以为小说故事的共同点,也就是你说的要素,应该是突显出故事想要表达的特点。比如说关于狗,我们就要着重描写狗的忠诚守护之意。”

说完,张安福眼巴巴地看着陶知谦,但只见陶知谦一脸微笑,看不出赞同又或是不赞同。

陶知谦点头,示意张安福坐下,又看向另一个举手的学子,道:“李尚志,你有什么想法,也说来听听。”

昨天入学,虽然只有短短一个下午,但凭着成为书生后被大大强化的认知能力,陶知谦已经记住了学堂上十七个同窗,至少名字是不会叫错的。

李尚志站起身来,开口道:“张兄说的,我很赞同。但除此之外,我认为还有一点,小说故事共同之处,还在于细节……”

李尚志说完,陶知谦依旧没说对还是不对,只是让他坐下,然后叫下一个举手的书生起身回答:“张永生,你有什么想法?”

之后一个个书生被张谦叫起回答,五人之后,学堂上就再也没有人举手了。

倒不是他们没有想法,又或者畏惧夫子在场,而是前面五个人的回答,基本已经代表了他们所有人的想法。

于克己坐在众学子中间,微笑看着台上的陶知谦。

方才陶知谦提的问题,他心中也同样有想过,不过张安福五人的回答,也差不多将他心中的想法都尽数说了出来。尽管于克己心中还有一点补充,但也是无关紧要,而且他一时也拉不下脸皮,去回答自己学生的问题。

“各位回答得很全面,也很精彩,但是……”陶知谦扫了一眼台下众学子,微笑道:“但是这些,都还没有抓住重点。”

没抓住重点?那重点又是什么?众学子都疑惑地望着陶知谦。

经过之前课堂下的一幕,他们对陶知谦已经心服口服,倒是不敢轻视陶知谦。

于克己也同样疑惑地看着陶知谦,毕竟就算是让他来回答,他也差不多是那些答案了。

陶知谦也没有卖关子,开口说道:“我以为,小说要素一共有六个点。时间,地点或者环境,人物,事件起因,事件经过,事件结果。这六个点,基本可以将小说故事的结构,囊括起来,万变不离其宗。”

一言落下,满堂皆惊。

众人震惊地望着陶知谦,想要有所反驳,但越是细想,便觉得越是如此。

一时间,包括夫子于克己在内,众人都只觉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恍若有一片新天地在眼前打开。

陶知谦等台下的众人勉强消化自己扔出的这颗重磅炸弹,又继续往下说道:“首先我们就来说说这个时间,小说故事的时间起始不同,带给读者的感觉也会不同。比如一篇小说,开篇是上古时代,那么能让读者联想到什么?对,就是妖兽魔物横行,而我们人族还处于懵懂求生之中的情景……”

陶知谦将前世的小说故事观点抛出来,哪怕只是其中微不足道,极其基本的观点,对圣元大陆的书生们来说,也是前所未闻。

所有人,包括夫子于克己在内,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心中的震撼用惊涛骇浪已无法形容。

于克己脸色越来越肃然,他是秀才出身,在小说故事的造诣上,自是远远超过学堂上的众书生。但懂得越多,于克己就越是明白,陶知谦抛出的这些观点究竟有多么令人震撼,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当这些前所未有的观点流传出去,将对世人产生多么大的冲击。

时间悄然而逝,很快就到了午时。

陶知谦看了看窗外,不得不宣布下课。若是继续讲下去,就算连续不停讲上十天十夜,也远远讲不完脑海中图书管的那些资料。

学子们犹是意犹未尽。

“陶知谦讲的这些,思路之开阔,论点之清晰,奇思妙想,实在是叹为观止,令人敬服。”于克己起身,边感慨着边往讲台走去。

陶知谦连忙摆手推辞道:“夫子如此说法,真是折煞学生了,实在是当不得。”

“当得,当得……”于克己来到讲台下方,拱手鞠躬,对着陶知谦深深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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