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试考场上回到家后,一连三天,陶知谦都过得不怎么舒坦。

陶行章的气倒是早就消了,毕竟不管怎么说,陶知谦也是他的儿子,不可能气上一辈子。

而且他那天生气,多半的原因都是做给张琳看的。

张琳的老子张宝峰在县里开着一家杂货铺,县里的商人,对陶家村来说可算一个大人物了。而且老二陶知恭之所以能在县城一家酒楼当伙计,也是靠了张宝峰的介绍。

若不是张琳不知道怎么就偏偏和陶知行看对了眼,死活要嫁给陶知行,而陶行章又十多次上门说着好话,张宝峰可不愿意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贫贱农民,哪怕张琳只是他几个子女中最不得宠的那一个。

如此种种原因,让陶行章夫妇两人有时候也不得不顺着张琳的性子来。

这一连三天,陶知谦出门都躲躲闪闪,深怕撞见张琳,又是惹得一阵闹腾。

第三天下午,陶家村村口却是来了一行五个衙役,腰悬佩刀,黑色官服外,套着大红缎子,显得喜气洋洋。

一进村口,一个衙役就吹起唢呐,另一个衙役敲着铜锣,还有两个衙役点燃手中鞭炮。

就这样,五个衙役一路有节奏地吹吹打打,“噼里啪啦”地朝村中走去。

村人很快就被纷纷吸引过来,但衙役威严,村民根本不敢上前询问,只能跟在衙役身后,议论猜测着。

“看这架势,莫非是村里哪个做了好事,惊动镇守大人派人嘉奖……”

“那得是天大的好事才行啊,不过好像最近没听谁做了什么大事啊?”

“嗯,前几日不是春试么?是不是我们村哪个娃子考上书生?”

“笑话,考上书生就能惊动镇守大人?除非是前三甲……”

……

在村民的猜测中,只见一行衙役最终停在了陶行章院门口。

陶行章一家听见院外吹吹打打,早就打开院门,陶小红畏畏惧惧地缩着脑袋,躲在冯彩凤身后。

“这里可是陶知谦的家?”为首衙役一脸和气,上前微笑着向陶行章问道。

陶行章这才确定衙役们是来找自己家的,于是端着一脸小心,问道:“这里就是陶知谦家,我是陶知谦他爹。不知几位大人所来何事?”

陶行章心下有些惴惴不安,怀疑是不是老三闯了什么祸事,但看这几个衙役一身喜气洋洋,又明显不像那么回事。

为首衙役闻言,马上抱拳道:“原来是陶老爷。这次陶知谦在春试中夺得第一名,我等奉院长和镇守大人之命,特来嘉奖。不知陶知谦现在可在家?”

“什么?春试第一名?”陶行章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为首衙役,不敢置信道:“大……大人莫不是在拿小人开玩笑吧?”

围在衙役身后的村民们听得真真切切,顿时一阵哗然。

“什么?陶老三得了春试第一?”

“这……这不能吧?就他?”

“你小心些说话,现在人家陶老……陶知谦可是春试第一,成了书生,到时候让你陶凤新吃不了兜着走……”

……

村民们鼓鼓噪噪,很是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在他们往日的印象中,陶老三就是个不务正业,往年春试连个考官点评都得不到的村娃子。

为首衙役脸上微笑丝毫未变,道:“我们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假传院长和镇守大人的命令,这自然是真的。”

陶行章深吸一口气,依旧难掩激动之色,颤颤巍巍道:“老三现在去河边放牛了。小红,快去把你哥叫回来……”

陶小红答应着,连忙甩开步子,朝村口跑去。沿途的村民纷纷让开,深怕撞着陶小红。

现在的陶老三一家,可真是半点都得罪不起了。

他们陶家村,十年八年也不见得出一个书生。更别说这次陶知谦,还得了春试第一,只怕已经在书院功名册上备了案。

此时的陶知谦,对家中发生的事浑然不知,正在河边的老柳树下,用树枝作笔,在木板上练习着毛笔字。

有着前世的知识储备,陶知谦对自己写故事的能力不怀疑。但是他此时的毛笔字,连他自己也实在不敢恭维,只能说勉强比那些十岁孩童写得好看。

陶知谦一边在脑中翻开一本王羲之的笔迹,一边在木板上用树枝临摹着,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对不远处伙伴们的笑闹声如若未闻。

有一种说法,叫做字如其人。若是以后闯出名声,让人看了自己字迹丑陋不堪,那陶知谦真的就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圣元大陆,可再没有电脑和打印机来给他代笔。

正这时,身后远处传来小妹的声音,打断了陶知谦练习字迹。

“三……三哥,爹叫你回去呢……”陶小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却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气,崇拜地看着陶知谦。

陶知谦收起木板,起身疑惑地看着陶小红,一边拍着陶小红的背让她顺气,一边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小红来喽……”那边放牛的四五个小伙伴看见陶小红,也呼呼啦啦地跑了过来。

陶小红根本懒得理他们,看着陶知谦解释道:“三哥,这次你得了春试第一,衙役大人已经上门来了,爹让你回去呢。”

陶知谦一愣,却没有太多意外,笑道:“那好,我们这就回去。”

“陶老三,小红骗你呢,这你也相信……”一边的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嘲笑着陶知谦兄妹,哪里肯信真有这么回事。

陶知谦不急,陶小红倒是替他急得满脸通红,瞪着四五个少年,急声解释道:“我没骗人,不信你们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少年们更是大笑,纷纷说着不信。

“二蛋子,我家黄牛就麻烦你帮着看了。”陶知谦招呼一声,拉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小妹,朝村口走去。

一路走回家中,陶知谦沿途所见的村民,无不是端着笑脸,客客气气和他打招呼套近乎,恭喜他。

“陶老三现在可不得了了……”

“那是,其实我早就看他不凡了。”

“切,你昨天还跟我笑话陶老三呢……”

“嘘,轻点声……”

……

一直到家门口,陶知谦还听到身后传来的议论声,不觉嘴角撇起一丝笑意。

一朝得志众人贺,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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