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男人心中都住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他们在自己的心中御风而行,与天地齐高和鸾鸟齐飞,这个心中的少年不会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改变,也不会因为在社会的大染缸中侵染后消失,反而越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心中的那个少年会越加在心里清晰,清晰到人在弥留之际时信以为真。

李江涛作为一个年近不或之年的中年人,身上的棱角早已被滚滚洪流打磨殆尽,一身跋扈的气焰也随着隐藏了起来,这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身上的跋扈气焰即使被掩藏,可也已经深入了骨髓。

金至尊娱乐会所的行政办公室和贝伦咖啡厅仅一墙之隔,早已熄灯打烊的咖啡厅和楼下的会所一样,被黑暗与寂静紧紧包围在怀里,唯独隔壁办公室里还亮着一圈光线柔和的壁灯,把站在落地窗前极目远眺万家灯火的男人那张刚毅的脸庞,承托出一丝丝柔和,没有那般富有攻击。

背影有些寂寥的李江涛丢掉手中有些烫手的烟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神情比之前看起来更为缓和一些,离开落地窗前走到办公室里的茶几旁,看着一堆多得有些繁琐的茶具,给自己到了一杯早已冷却多时的矿泉水,随意喝了一口后拿起那把让朋友从台湾带过来的粗泥壶,用粗糙的手轻轻的在上面摩挲着。

“蒋青帝,蒋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没想到连他也想要拉拢左千,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左千和背后势力的力量”,李江涛摩挲着粗泥茶壶一边喃喃自语,虽然李兵和他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可对于一个从名利场翻滚出来的人来说,见识过太多的闷宫棋局,导致他不敢真正的相信任何人。

现在的左千虽然还不至于达到至他闷宫到死的地步,可他依然不敢小觑这个年轻的同乡后生,这种人现在实力和势力虽然都处于初级阶段,有的时候不求他们能成事,只要不捣乱败事就已经烧了高香了,当初一时鬼迷心窍听了李兵的话,用股份和总经理的职位来拉拢左千,本来一个他自认为可以掌控和利用的小角色,一下子有种咬凌驾于上的感觉,李江涛隐隐的感觉到左千越来越不受他掌控,甚至连利用都很难。

放下茶壶揉了揉有些头疼脑袋,李江涛拿起桌上之阳城几乎没卖的龙凤呈祥抽出一根点上,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得上功成名就的李江涛,这么多年来自从有了经济基础后,除了在生活上其他地方都有所改变,唯独这烟十几年来没变过,一直都抽这个以前买几块钱现在卖十块钱的软装龙凤呈祥。

不管是李江涛还是左千,或者是掌管阳城天一居的吴其红,他们身上都有一种重庆人特有的独特气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重庆人的耿直就犹如对那片山城爬坡上坎一样坚定,喜欢思乡喜欢故乡的一切,尤其是那祖祖辈辈都遵循着的袍哥精神,更是被他们奉为至高宝典。

深吸一口烟,李江涛完全的将身体放松斜趟在实木沙发上,仰着头就好像金鱼吐水泡一样连续不断的吐出一连串小烟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既然这尊小鬼不好送,那就干脆捧你做大神”。

在一连串的烟圈中,李江涛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只不过一身白衣换成了让他厌恶的灰色,心里烦躁的他用手搅乱了他亲手缔造出来的烟圈。

就在李江涛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烦心时,左千和宋青瓷将那几位并无大碍上了点药缝了两针的保安从医院接了出来,一群抠脚大汉坐在那辆别克商务车里直奔林曲河的夜市而去,和早早就等在那里的魏灵运几人汇合。

做在副驾驶的左千摸了摸兜里那两张存有巨款的卡,可能是穷惯了,明知道里面有笔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可他心里始终还是觉得没几千块钱放在兜里来的踏实。

既然是去夜市大排档吃宵夜,那自然不可能就带着两张卡去,这无疑有种装大象的嫌疑,左千在下楼时就去楼下提款机处取了一两千放在身上。

“光辉,今天在医院一共用了多少钱?开发票没有?”左千头也没回的问着坐在他身后的林光辉。

听左千问起林光辉才想起这茬,刚才只顾着把卡交给左千,一时间忘记了报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只是些皮外伤,包扎和缝针一共用了五百块,发票在大刚那里,刚才他说想试试运气看能不能刮出个大奖来”。

对于这个叫大刚的保安左千到是熟悉,虽然是属于金至尊招聘的员工,可这家伙从来就不听里面的安排,除了左千的话他谁也不听,而且这人还有个其他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只要被他看上的女人,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就没有他弄不上床的,就算是个花木兰也能被这厮调教成潘金莲。

说起这人还有一段趣事,这家伙家里条件都不错,父母在历城开了一家装修公司,当年以满分的成绩考上北大,可最后这厮却背着家里人去当兵,听到这消息差点没让他老爹闯进部队揍他一顿,后来还是他们团领导出来解决的麻烦,退伍后也不回家,直接就和几个战友跑来阳城,本来他的战友都说让他进自家的公司做事,其实就是拿钱养他,可这家伙却偏偏跑来金至尊做保安,这一刚做没多久就碰见空降过来的左千,这下子是一心要跟着做千混社会,把那几年党和部队对他的教育全都当做了耳边风。

听着发票在大刚手上左千打趣的说道:“这小子除了对付那些有钱的怨妇有两手外,他有屁的个运气,不然也不可能被人打成狗熊”。

大刚名字听起来很阳刚,可这人却偏偏长了张奶油小生的面孔,加上刚当兵退伍出来,身上难免的有一身凌厉的气质,在配上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别说一个个小姑娘,就算是树上的小鸟都能被他忽悠下来。

听到左千这么一说,大刚扯了扯有些皱褶的保安服,手里转着那顶大檐帽笑道:“千哥乱说,当时他们人太多了,刚冲进去的时候是被人偷袭了”。

说着大刚把发票递给左千,学着重庆话说道:“中了五十,你说我运气好不好嘛!”

“千哥,大刚被偷袭这个事情我可以证明,被两根棒球棍同时偷袭,不过只躲过一根,另一根差点让他去皇宫上班”,另一名有三十好几的保安算是里面年纪最大的人,捂着肩膀上被刀砍掉一点肉的肩膀说道。

左千笑道:“怎么就偏了呢?不然会救下好多良家妇女的,也可以为我们这些单身汉留几个,哦对了,明天你们几个那发票去财务部要钱,至于要多少你们自己定,不过要少了就别来见我”。

“那多少合适?有上线没有?”大刚眼睛咕噜的一转说道:“你这不是让我们去讨糗吗?谁都知道那秃头不好说话”。

左千从副驾驶起身转过去给了大刚一巴掌,笑骂道:“狗东西,那些钱是为你们自己要的,老子一分都不要,去要钱的时候态度还是好点,要是不给你就说是我喊的”。

五千块对于现在的左千来说算不得什么大数字,他之所以让他们打着自己的名号去要钱,主要就是想给在场所有人一个信息,那就是跟着我左千的人绝对不会被亏待,这算得上是一种变相的拉拢。

阳城很热,即使凌晨三四点依旧有人在外面‘喝夜啤’、‘乱劈柴’,这一暮暮的场景就好像又回到了重庆一样,一路上受够了满车的消毒水味道,车子刚一停好左千就从车里跑了出来,正好看见魏灵运在那里和大排档的老板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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