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坡林子里,一个牛仔裤加冲锋衣装束的年轻人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缓缓坐了起来,开始努力的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年轻人名叫赵一充,二十七岁,大学后入伍服役,三年前刚退伍回到家里,家里拖了关系顺利分配到了国企事业单位工作,虽然是关系户,可几年间的工作表现却相当的出色,在单位里也人缘俱佳,颇得领导们赏识,可谓是前途大好。

趁着十一长假的功夫,赵一充被单位里的某位领导拉出来参加驴友户外探险活动,在同事们看来,赵一充连长假时间都陪着领导一起,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屁精,羡慕的人有,不屑的也有。可赵一充自己并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其实他是真的喜欢户外探险这项运动的。

赵一充刚分配到单位的时候,领导见他刚从部队退伍,身高体格各方面条件都好,一看就是户外运动的好苗子,便把他拉壮丁似的弄到了自己和朋友创办的驴友俱乐部里。不可否认,赵一充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着讨好领导顺便再拍拍马屁的想法,他对户外运动并不排斥,既能玩着又能搞好跟上级领导的关系,怎么想都不是一件亏本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赵一充的领导四十多岁,前几年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手底下原本带着一个侦察连,转业后根本闲不住,跟朋友就弄了个驴友户外俱乐部,也算多多少少找回了些原来的感觉,可无奈俱乐部里的会员大多都是城市中亚健康群体,矮土坡爬上去都要喘上半小时的气,一个个的根不能没法跟过去手底下那些兵相比,赵一充的出现让领导心中暗喜,心想这样的好苗子一定要拉进来,便暗自观察了好几个月,发现赵一充的体力脑力各项指标都挺符合的要求,领导经过一番说服,终于让赵一充加入了进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一充自己也真真热爱上了这项运动。

赵一充在部队的两年里,出外拉练也有过几次,可要论起在户外运动这方面的知识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刚入门的初学者,不过好歹也算是经历过部队磨砺的,胜在底子好,学习领悟力也强,进步速度不可谓一般。

驴友俱乐部的成员出来户外,都是挑些平常人少去,未大力开发的地点,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借长假时间来参加活动的一共十个驴友,由赵一充的领导带队,大家在午间规定时间很快就抵达了规定地点露营,众人被队长分配了各项任务,有人负责安营扎寨扎营,有人负责生火做饭,赵一充的任务是负责查看并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最好还能顺便拾一些干柴回去。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查看地形的时候,赵一充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翻滚着跌进了一个地洞里,额头咣的一下撞到了一个硬物,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一充才缓缓醒来坐起身来,四周环境有些昏暗,隐隐能看出来是一个潮湿的地洞。

赵一充抬头往洞外看去,外面天色已经很暗,马上就要天黑了。

赵一充心中打鼓:刚才离开营地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大中午,自己走的也不远,算算自己失联的时间也有四五个小时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人来搜寻自己的下落呢?

赵一充一边回忆着自己滑下来的经过,一边爬出了地洞,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想着用拿手机出来求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和钱包都不在身上,全都放在了大背包里留在营地了,出来的时候随身只挎了个腰包,放着一些驴友户外运动时的必备物品。

其实,手机在大山里大多时候都是无信号的,可一般还是会带在身边,可赵一充今天觉得出来的不远,根本就没在意这回事,这当口才隐隐有些后悔。

赵一充暗自着急,查看了一下腰包里的物品,一把瑞士军刀,一个打火机,还有太阳镜,口哨,指南针,还有一些常用应急药物。

赵一充想起自己摔下去的时候额头好像是撞到了一块石头的,便抬手摸了摸前额,居然没有被撞伤的痕迹和血迹,心中感到有些古怪,早几年自己刚学散打的时候,可是被人一拳就被将眉骨打破,疼的不行,还血流不止,弄得满脸都是血迹。再看看现在,摔下来的时候撞得可着实不轻,昏倒前的痛感还隐隐残留在记忆中,怎么这会儿就没了伤痕,也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连一点不适感都没有呢。

什么时候自己的抗击打能力这么强了?

赵一充想了一会儿,却找不出合理的解释,抬头一看天色已晚,马上意识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再不赶紧去找队友们可就麻烦了,在人烟稀少的山里呆上一晚,手里任何宿营装备都没有的情况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一充从腰包里拿出哨子,挂在脖子上,一边呼喊着救命,一边吹着口哨,口哨声三短、三长、三短,不断的重复着,可不要小瞧它,哨子这东西可是驴友的必备装备之一,呼救求生的时候可以大大的节省体力,这也是俱乐部里统一教导的一种求救方式,三短三长三短就是国际上通用的SOS哨音。

爬出地洞的时候,赵一充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周围的环境不一样了,树木杂草比早先茂密了可不止一点点,当时赵一充想着别的事情,这个问题也就被忽略了。

但是现在走了好一大段路,越发觉得诡异起来,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木,根本无法找不到太阳落山的方向,南北无法确认,可就离迷路不远了。

赵一充想起自己还带着指南针,连忙拿出来一瞧,不禁骂了一句:“我去!”

指南针就像抽筋一样,不停的乱转,根本没法指南认北。

赵一充心中暗叫:这是有多倒霉啊,还非得在有磁场干扰的地方迷路!

无奈只好收起指南针,赵一充继续往前行,就在有些焦躁的时候,赵一充突然停下动作,侧耳倾听起来。

有声音,人说话的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赵一充心中狂喜,心想,一定是自己的队友们,可算是来救我了。

当下加快了脚步朝人声处走去,还一边用力吹响哨子,果不其然,对面的来人应该是听到了哨声,感觉移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正迅速向赵一充靠近。

赵一充赶紧快步迎上前去,正要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瞬间愣在了原地。

两个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裳,满脸邋遢,皮肤黑黄黑黄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若不是两个装束怪异的人手中都提着钢刀,赵一充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遇上了野人,还是两个!

就在赵一充愣神的功夫,两个“野人”已经走到了近处,他们看到赵一充的时候,神态跟赵一充几乎一模一样,满脸都是差异和好奇。

“你是谁?”“你们是什么人?”

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话音一落,三人又都沉默了,赵一充警惕的注视着对方两人,对方手中拿着刀具,没来由的对他产生了威胁。

“阿哥,这......这人穿得好奇怪,是......是什么来路?”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语气中显得有些胆怯,说完脚步还朝边。

“不知道......阿弟,小心点,瞧这模样就不是什么好人。”回答的是一个年岁稍长的少年,警惕的盯着赵一充的一举一动,仔细一看两人还长得有几分相像,从对话来看应该是兄弟俩。

赵一充一听乐了,心道:荒山野岭的,你们拿着这么长的大刀片子指着我,还口口声声说我不像好人,还要不要脸了?也不照照镜子你们两人自己这样子,活脱脱的山贼范啊。

等等,山贼!?赵一充心中一惊,可随即有想:这什么年月了,哪来的山贼啊,不合理啊!难不成是附近的猎户?猎户也不像啊,怎么看他们手里拿的刀也不像用来打猎的呀,倒像是用来砍人的,再说了,现在什么时代了,打猎怎么还有用大刀的呀,买不起猎枪,至少也得弄把鸟铳吧。

哥哥抬手用钢刀朝赵一充一指,扬首问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对,你......你是干什么的?”弟弟也有样学样,可是到底年轻,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底气,动作也显得有些好笑。

赵一充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反问道:“那你们又是干什么的啊?”

“我......我们是......哎哟......”弟弟本能反应脱口就要回答问题,却被哥哥在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打断了。

“是我先问的你,你先回我的话。”哥哥抢过话头道。

弟弟这才反应过来,摸着后脑勺学着哥哥的语气道:“对啊,是我们先问的你,你......你先回答才是!”

哥哥可能觉得弟弟这样子实在是落了自己的威风,厉声喝道:“你闭嘴!”

弟弟略显有些委屈,不敢多嘴了。

哥哥又看了赵一充一会儿,见他只是站着却不说话,不禁有些不耐烦,道:“说话啊!”

赵一充见这两兄弟有些憨憨的,危机感不经意间也少了几分,有意调侃道:“是你叫我闭嘴的。”

哥哥先是一愣,随即道:“我那是叫我阿弟闭嘴,又不是叫你,快说,你是干什么的?不然要你好看。”

赵一充心想,这乡下孩子不经逗啊,算了,免得再生麻烦,便回道:“我是驴友,迷路了,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同伴们吗?”

“驴友?驴子还有朋友?”哥哥根本听不懂赵一充说的是什么意思。

谁知一边的弟弟却笑了起来:“哈哈哈,驴子的朋友?还有人和驴子做朋友的呀,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弟弟越想越觉得好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还有人和驴子做朋友的,一时间竟然止不住笑声。

哥哥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个说辞,表情上看也耐不住想笑,却还在苦苦支撑强作严肃,忍着不笑。

赵一充有些傻了,这两兄弟什么笑点啊,跟马路边那台阶一样高啊!

弟弟还在笑着,哥哥忍着难受也时不时侧过头去偷笑一下,然后转过脸来又是一脸做作的严肃。

赵一充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笑的,至于吗?”

哥哥见赵一充神色突然一变,立马打起警觉,用力拍了一下弟弟,道:“别笑了。”

弟弟被哥哥一拍,果然停下了笑声,委屈道:“阿哥,老叔说你这样打我脑瓜子,会打傻的。”

哥哥也不管弟弟说的话,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朝弟弟低声道:“阿弟,你说这人会不会是跟那俩兔爷是一伙的呀?”

说起来哥哥也是一个挺机灵的人,上下打量了赵一充那么久,最后从他的装束得出结论,对面这家伙身上的衣裳裤子鞋子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但是可以断定,都是有钱的富贵人家才用的起的,普通百姓家可从没见过有人穿过。

事实上还真是,赵一充上下一身的装备可是下了血本的,加起来得小一万了,特别是脚上这双驴友必备,最新款全防水高帮登山鞋,那简直就是赵一充的最爱,前些日子才刚刚咬牙买下的,足足花了四千多大洋呢。

没错,这兄弟俩正是那群早先劫了白府车队的猛虎坡山匪中的贼人。

可至于为什么能把赵一充跟那两个兔爷联系起来就纯粹属于丰富的想象力了,年轻的兄弟俩见过的世面少得可怜,见过真正的有钱人更是凤毛麟角,那俩兔爷的豪华马车着实把兄弟二人给震撼到了,算是开了一把眼界。赶巧,巡山吧又碰上了一个这么穿着极为古怪的人,心中想了好久,也不知怎么就想当然的把赵一充跟有钱的林少爷他们划分到了一伙,还再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指不定现在城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就是这么打扮的呢!

想通了这些,再一推敲,既然是一伙的,那就是都有钱人呀,有钱人不就老叔嘴里常说的肥羊嘛!想到这里,哥哥莫名的激动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没来由的就把眼前的赵一充脑补成了一只大大的肥羊,连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弟弟听哥哥这么一说,心里也暗自琢磨:可不是嘛,早些时候劫的车队里面那么多牲口畜生,除了马匹和骡子,不是还有好多头犟驴嘛,兄弟们也是费了老劲才把它们给拖回寨子的。这人刚才就说自己是驴友,难不成就是那些驴子的朋友?阿哥说的没错,他们跟车队就是一伙的!

弟弟霎时间得出结论,这事儿准没错,马上道:“阿哥,我觉得他们应该就是一伙的!”

一听有人肯定,哥哥顿时难掩自己的兴奋,对弟弟低声嘱咐道:“阿弟,快去寨子里叫人来,咱哥俩可逮着一只肥羊了!”

弟弟急忙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停住了,对哥哥道:“阿哥,天就要黑了,我怕回去路上瞧不见道。”

哥哥二话不说,把后腰上别着的一根短棍扔给弟弟,道:“带上火把,快去快回!”

“好嘞,阿哥你小心点!”弟弟动作也很利索,接过火把转身就奔入了林子。

时间渐渐的过去,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傍晚时最昏暗的时刻,近在咫尺的东西只能看见个影子轮廓,好不容易费劲看清了,眼睛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赵一充没听清楚兄弟二人的谈话内容,可是见着那个少年拿着好像火把一样的东西消失在了视野中,心中疑惑的同时也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面还有一个少年正持刀指着自己。

赵一充和对面的少年就这么对峙着,赵一充决定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可就在张嘴想要说话的一瞬间,不远处传来了少年凄惨的呼叫声!

正举到指着赵一充的少年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喊,猛的就是一个激灵,面色煞白,大吼道:“糟了!”

接着转身就朝呼喊声的方向奔了过去,独自剩下赵一充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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