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殿的议事厅里陷入了沉闷的寂静,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紫阳,就让舞儿给你做双修道侣吧!”音慈突然出声看了紫阳一眼,不待他反应过来,又转向平易的方向急切道:“你们适才所言的这个法子我同意了,不再有任何意见。尽快立约吧!”

音慈的声音就像一颗春雷,炸响了整个房间。不同于紫阳的不敢置信,其他人倒是兴奋不已。

“音慈,你刚刚说什么?”

紫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会听到音慈要把她的孩子许配给他啊?

“咳咳,掌门,我们是想让你与舞儿立下双修之约。”

平易看看那边,只见两位上仙,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又看了看这边,他的两位好师弟均是看着他,目含期待。他还能怎么办,这个办法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的确该他解释。

“大师兄,你,你……”

紫阳惊诧地看着平易,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更加难以相信了。这人当真是他那严肃刻板,一心求道的大师兄吗?他不是一向视双修为修炼的阻碍吗?还有青隐和音慈,他是他们的朋友啊!何况舞儿现在连三岁都不到啊!

“若是你们觉得舞儿拜我为师不妥,再想法子就是了?”虽然觉得不是这个理由,但紫阳现在着实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掌门,此事并不是因着舞儿拜师有何不妥?之前我们便是如此商定的。”

只是当时那两位不同意,虽说后来他们动之以情,又因着有一分机会能助掌门避开劫难,他们勉强同意了,可终是心存不满。但那孩子的特殊体质让他们不再抵触,这是再好不过了。这算不算天意难违呢?平易心中感慨,随即又道:“此事是因我而起。师父说过仙界大劫之时亦是你生死劫显现之际,我本想借助舞儿的运道替你逆天改命。没想到这竟是最为稳妥的法子了,这便是天意了吧?”

平易越说越兴奋,他觉得困扰了他几百年的问题今日终于得以解决,就算最后的结果不是完美落幕,至少他也做过努力了,也算对得起师父的嘱托了。

紫阳听完平易的话后,原本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知道他的生死劫已经成了师兄们的心病了,哪怕仙界大劫亦是他们的生死劫难。他感激他们对他的关心,也为他们不肯放过任何机会为他设想而感动,但在此事上却也有些为难了。若是其他女子他或许会随了他们的心愿,但此人偏偏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还是他好友的女儿。为了他的劫难便要牺牲舞儿的双修之约,这对舞儿何其不公!让他情何以堪?

双修之约本该是心意相通的俩个人想要共同追求大道定下的契约,一人一生只限一次,无害无碍,多次或解除便有损修为了。因着他的劫难就要毁掉舞儿那孩子的一生一次的机会吗?

“紫阳,此事于舞儿也是有益处的。”

青隐提醒道。他深知好友的道德观实在太强,责任感太重,对于舞儿他已经把她当成了晚辈,先入为主,舞儿便是他的责任,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责任,现在让他与一个晚辈定下双修之约实在有违他的道德观,想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舞儿定下双修之约是绝对不可能的。有时觉得好友被他师父教得有些傻了,整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道德经不离心,心思也简单得很。若不是他够强大,都不知陨落了多少次了。仙界虽然不似魔界那般残酷,但也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的地方。修仙者虽然不似魔修那般狡诈残忍,却也不似紫阳这般有些不知世俗的简单。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还真的不愿把舞儿交给紫阳。好在舞儿是上天的宠儿,强大的能力已经近在眼前了,相信就算舞儿被教的跟紫阳一个性格也不用怕了。

“青隐,你……”

紫阳从没有为了一件事如此犹豫不决。犹豫不决乃上位者的大忌,紫阳自幼被当成毅阳派未来掌门培养,犹豫的性格是坚决要不得的,所以自幼便被培养处事果断,哪怕事后知晓那是个错误的决定,当时也必须要处事果决,又因着大家对他的爱护,派中之事都是处理得差不多了才会送给他做个决定。于是第一次遇到让他犹豫不定的事让他有些心乱。

紫阳自问不是个遇事犹豫不决之人,但这件事却是令他为难。舞儿他好友的女儿,是他的晚辈,他在心中已把她当成了徒弟。现在却要他与她定下双修之约,这让他怎么想都无法接受。仙界虽然不似人间那般注重伦理,但毅阳派还是很看重的。毅阳派自立派至今就没有出现过师徒恋的啊!

“你若实在无法接受,等你们大劫过去,解除契约便是,或者当成没有这份契约均可。说白了这契约只是为了应付即将而来的大劫,毅阳派怕你应劫,与那死劫之人坠入情网,我们怕舞儿不明不白地留在毅阳大劫来临之际你们会将她舍弃。就这么最简单,你何至于再三犹豫啊!”

青隐本就心情烦躁,这会儿看着紫阳犹豫不决的样子,着实气急。就算此刻他明知道紫阳的考虑的为了他们女儿好,也着实有些生气。他本就对舞儿心存愧疚,生下她,却无法照顾她,让她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篱下。她是上仙之女,又不是孤儿。她本该过着长辈依从,朋友羡慕,万人敬仰的生活,本该在父母的呵护下快乐的成长。现在却要定下终身,而紫阳还在犹犹豫豫的,这叫他如何不恼。但若是紫阳痛快地答应了,他会更加火大。他深知自己在迁怒,他无法保全妻女,让他们一家骨肉分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团聚,一想到这些他就心乱如麻,总有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散的感觉。

“青隐上仙说的极是。掌门若是当真觉得不妥,平日里便以师徒相称,等大劫过后那契约,是留是毁全凭掌门之意。”

平易听着青隐的话虽觉不妥,却也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这双修之约,在他看来还是不要解除的好。双修之约一旦达成,毁之有损修为和根基。仙界少有解除双修之约的,当然,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不是堕落成魔,混乱不堪,便是道侣身陨,契约自动解除了。但这些都不是他们现在该想的,他现在只想让掌门应下这事,其他的还是以后在说吧。

“既然如此,我便应下此事。青隐、音慈,我以毅阳派掌门的身份向你们保证,我在一日便护舞儿平安一日!”

紫阳郑重保证。虽然适才青隐质疑的话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否认,青隐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假设有朝一日,舞儿和他的师兄们同时遇险,他不会第一时间相救舞儿,而是要救那能最有可能救的,这是他的责任,亦是他的处事方式。他一直都是如此,即便与舞儿定下双修之约亦会如此。答应与舞儿定下双修之约也只是为了让大家都安心罢了。

不过他既答应护舞儿平安,便是倾囊相授,以命相护。一则,她是他好友之女,既然接受了他们的托付,便全力相护;二则,舞儿还是个孩子却因多种缘故与他定下双修之约,但毅阳和他终是对她存了利用之心,补偿也好,愧疚也罢,他都会善待于她。

青隐和音慈听了紫阳的保证,心中均是一喜,随即撒发出浓浓的不舍,既然舞儿的事情已经解决,等契约签订后他们便要回去了,他们不能在毅阳派久留,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

几人商定后,便匆匆赶往凤舞儿睡觉的房间。此刻天已亮,正阳峰上空气清新,灵气经过了夜的沉淀更加充裕,于修炼之人大有益处,但此刻他们是谁都没有那般心思,只想着赶紧将事情办完。一行人匆忙而行,原本一盏茶的路程,几人竟使用飞天术,转瞬即到。

他们到时,凤舞儿还在甜甜酣睡。几人也无意惊动她,一致认为凤舞儿年幼,此事待到舞儿长大后在与她慢慢说清楚,想来她定能理解此时此刻他们的苦心。

几人分工合作,平易三人制作契约,音慈负责取血,青隐负责让凤舞儿继续安睡,而紫阳负责掩盖朱砂痣。双修之约不同于凡间的一纸婚约。它是以天地卷轴而立约,真正经天地见证的。天地卷轴的制作至少要金丹期以上的修为,取天之灵、地之气,用合成术合成金色卷轴。无论立什么契约要取得双方三滴鲜血,在卷轴上写下誓言,而后将血滴在卷轴上,契约自动形成。一式三份,天收一份,地取一份,还有一份留给了立约者。

等一切做好后,凤舞儿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当然这跟青隐施法帮她深眠有关,此时,凤舞儿肉呼呼的手臂上代表定下双修之约的朱砂痣显了出来,紫阳立刻为她隐藏了,至少在凤舞儿化神期之前是不会显现了。仙界的朱砂痣,有点类似人间的守宫砂,只不过守宫砂是证明女子的清白,而仙界的朱砂痣则是代表了双修之约,凡是定下双修之约的女子,手臂上均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无论是否进行过双修之法。此朱砂痣一旦显现,终生难消。除了道侣或自己,没有他人可以将其隐藏。紫阳给凤舞儿的朱砂痣下了禁制,要凤舞儿的修为达到化神期才能解除。化神期最少也要百岁之龄,紫阳是仙界难得一见的天才,他到达化神期的年纪都是一百岁整。凤舞儿是女子,女子的修行向来不如男子,就算她是上天的宠儿,到达化神期也要百岁之龄,到那时,她已经完全长大,想必也能理解他们今日的苦心了。

“掌门,事情既已处理妥当,我们三人就先回去了。”

平易见心愿达成,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他们的掌门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上仙,只要答应了便会负责到底,既然已有了双修道侣,无论此女如何,他都会负责到底,即便将来那应劫的女子出现了,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了。不过天意难测,他们还是要小心防范。心情舒畅的平易见这里也没有何事要他们帮忙了,便想要告辞了。这两日的事物都耽搁着,他们该回去处理。

“去吧!”

紫阳被平易那像是他请他们来帮忙的语气噎得不轻。随即释然,轻声回道。心知这几百年的担忧,终于有了好的开始,有了盼头,大家均是兴奋过头了。否则大师兄那般刻板的性子怎么还会揶揄他。日子总是有望的等待总比无望的盼望要好过得多。

平易他们走后,紫阳望着被好友抱在怀里的凤舞儿,她还那么小,连情爱二字的含义都不懂,就已经是他的双修道侣了。这事到底是为她好,还是他们太自私,已经是不清楚,反正现在看来此事对他们均有益处。她是逆转天机的天命之女,是仙界唯一的希望之光,师兄们已经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到了舞儿身上,他也一样,舞儿太特殊了,就像上天特意给仙界的转机,天灵根加之驭兽体质,只要修炼得当,魔界便不足为虑了。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背负起大家的希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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