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攥着拳头,向陈真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以陈真人的道行,对付僵尸都不成问题,更别提这些个装腔作势的村民了。但陈真人毕竟是个修行人,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冷静,必须要冷静!

突然后面一片喊叫,那几个村民停了下来,回过头去。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步履蹒跚地向人群中走了过来——准确的说是爬过来的!

人群渐渐地避开了一条小道,让陈真人看到了那“人”的脸。虽然都是血迹,但是陈真人模模糊糊的看得出来,这不是山子么!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活着!陈真人转念一想,这山子就是个可以帮他洗脱冤屈的人啊,只要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就可以为吴东博、吴大嫂报仇了!

“山子!”陈真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拨开一旁的村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人群开始为这句话骚动了起来。

“山子?”

“那不是死了么?怎么……这东西是山子!?”

“不会是鬼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欠扁的家伙说的,人群开始避开、转向成了跑。陈真人也懵了,随手抓过几个人,道:“别跑,听他说完!山子没死,真的没死!”

山子冲过来,死死地拉住了陈真人的衣角,“大师……大师……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别急,慢慢说!”陈真人一用力,竟把一个重百斤的汉子拉了起来。

话说当晚,吴大嫂把孩子抱进去后,山子也跟着一同进去。本来想离开吴家,回自家睡觉的。但山子想想今天这些诡异的事情,再看看外面天色已黑,更是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

几个人也闲来无事,开始在屋子里讲天讲地。但看看吴大嫂失落的面庞,就没有再讲下去。山子本想活跃活跃气氛,一个不经意间看到窗外一个人影闪过。

山子一个激灵,本来想招呼几个人一起陪同出去,但看看大家今天已经累成这样了,也就作罢。待了一会,山子越想越不对,连说也没说,抄起柴刀往外冲去。

但出去之后才发现什么也没有,一片寂静。

山子自嘲了一下,摇摇头又回去了。但随着一声声惨叫,山子不平静的心又起波澜。

从窗户里跃进去,一股带着腥味、热乎乎的液体溅到身上。一个人如喝醉酒一般走了过来,乍一看,浑身淌着鲜血,七窍流血。其面目之狰狞,山子永远也忘不了。

那人只是晃了一会,马上倒在了地上。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山子愣了几秒,正要逃,突然被一个东西撞飞到了桌下。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山子就晕了过去。

等到山子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之后就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情……

众人一阵唏嘘,大气不敢出。

陈真人听了,也是叹了一口气。“你命不该绝,上天留你自有道理。今晚老夫一定要将那妖孽铲除!”

陈真人从怀里掏出纸笔,迅速的写了几个东西,交给了旁边的一个村民,道:“酉时之前收集到这些东西,要快!”

那个村民疑惑的看了看陈真人,又看了看老村长。老村长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冲出人群。

陈真人将手中的吴吉涛交给了一个妇女,抬头看天,掐指算了一通。随即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山子,你今晚留着帮忙!”说罢,立刻施展罡步,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们看罢,如看神仙下凡一般,无不惊呼暗叹。

夕阳落下,惨淡的阳光照射在这片大地上。

陈真人果真如实地到了吴家大院前,静静等候。只是手中,多了一杆烟。这时,看到山子提着一只鸡,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盆东西,走了过来。

陈真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接过了山子手中的东西,向吴家大院里走去。

吴家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不敢再接近这个凶宅了。再加上陈真人把大家轰走,这吴家大院更显一丝诡异。

”山子,你怕吗?”真人放下手中的活,又点燃了烟。

“大师,俺不怕!吴大哥大嫂一直对我很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义不容辞!”山子挺直了胸膛。陈真人抽着烟,没有看他,也没说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子搓着手,双腿却微微的颤抖着。陈真人看了他一眼,掏出一张赤灵符,迅速折成三角形,放在他手上。“它冒烟了你就跑,什么都别想,往南边跑,记住了。”

天色暗了下来,村民们都早早的熄了灯,唯有吴家大院灯火通明,远看,如鬼火一般。

陈真人穿上道袍,面对南面拜了拜,上了炷香。山子搬来一张桌子,陈真人摊上一张坛布,上面放好必备品。随即开始入定打坐。

山子抱着吴吉涛,也跟着坐了下来。

吴家本来也是个贫困人家,家里本来也没有什么电器,只有一个破旧的闹钟。闹钟一直发着“嘀嗒、嘀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更是蒙上了一张诡异的面纱。

无意间,山子抬头看了一下闹钟——

11:59,

一股股阴风已经形成,掺夹着一声声哀怨鬼叫,迎面吹来。

陈真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手指杂乱无章的掐算了一阵。“来了。”淡淡的说了句,陈真人随机踏出罡步,闪到坛前。“孽畜!贫道本不想伤你性命,你却变本加厉,竟死伤数人!”

那股阴风突然变幻成了一个人影,又随即消失,若隐若现一个女子的身影闪现在二人的眼前。女子冷笑了一声,“臭道士,坏我好事!”

“修成真身了!!!”陈真人惊诧地看着她,开始倒吸冷气。“山子!保护好孩子,我要开始了!”

山子倏地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吴吉涛,腾出一只手拿着柴刀,死死地盯着对面那只女鬼。

“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招蓬莱仙,火速到坛前,吾奉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急急如律令!”金光一现,陈真人手决如莲花一般不断变化,看的令人眼花缭乱。“赤明开图,运度自然。开明三景,亿劫之先。今日大庆,沉魂受炼。重昏幽暗,永闭寒泉。欲请慧光,照破冥关。寒冰温和,炉炭息炎。刀山剑树,永断攀缘。回光十极,照耀诸天。魂消五景,业除勾连。三晨洞辉,永劫原原。开明童子,承恩上元。三光玉女,请如所言,”陈真人拿出一张道符,对其笔画了几下,一道金光闪过,陈真人将其扔向鬼群,“孽畜,且试试贫道的慧光符咒!”

女鬼也不害怕,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身后的鬼群开始肆无忌惮的往前冲去,符咒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但很快又被别的冤魂填补上。

陈真人开始冒冷汗,山子只听见他不断的喃喃:“太多了,太多了……”

“山子!把鸡拿来!”陈真人从坛下端出一盆水,左手敕三清指,右手敕剑指,念到:“此水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叟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吞之,即刻粉碎。急急如三奇帝君律令!”叩齿三通,拿过山子递上来的鸡,把手伸进去,掏出鸡喉。

道教认为,鸡乃通灵之物,而鸡喉更是至阳纯阳之物。陈真人迅速结成手印,将鸡喉放入法水中,霎时间,法水内开始卷起一道道漩涡,阴晴不定。而那女鬼似乎受了什么束缚一般,顿时动弹不得,一直不断地挣扎,嘴巴已极度夸张的咧到了脸颊旁边,似乎半边脸都要被撕裂开来了一样,痛苦难言。山子没见过什么鬼鬼神神的东西,早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抖得蜷缩成一团。

陈真人见所施的道法马上就要失效,大喝一声,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匕首插入了法水之中。那把匕首的来历不简单,名曰鱼肠,专诸曾置匕首于鱼腹中,以刺杀吴王僚,是故得名。经千年岁月,寒光锋芒不减,经手多位帝王、玄门高人手中,早已成为一把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利器。

法水顿时浑浊了起来,慢慢的开始渗出红色的液体,好像鲜血一般,越来越多,原本清澈的阴阳法水,竟然变成了一盆血水!

而那女鬼更是可怖,七窍开始喷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恶狠狠地盯着陈真人。陈真人一个激灵,他娘的老子就是没见过这么丑的玩意!

“神金晖灵,使役百灵,令我长生,万邪不害,天地相倾,破!”陈真人迅速换了多种手印,划拉了一下手指,将自己的精血点在鱼肠上,再一次插了下去。

鱼肠剑的剑头刚刚没入血水中,似乎被死死地吸住了一般,陈真人心中一个不好,随机手握鱼肠的陈真人跟着剑一起向后飞出数米远!再看那女鬼,天眼下的阴气越来越重,就连修行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娘的这狗日的要化煞!”陈真人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你他姥爷的,快跑啊,看大姑娘小媳妇呢!”

山子惊恐的看着陈真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颤颤巍巍的起来,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

陈真人抬头看了看渐渐被乌云笼罩的月亮,惨白的月光照在坛上,和坛前化煞的女鬼形成鲜明的对比。“罢了,今天老夫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保一方平安!”说罢,掏出一沓符纸像点钱一样点了起来。“老夫今天就用五行雷法破了你这天杀的玩意!”

还未等陈真人布好雷法,女鬼化煞已成,陈真人瞬间被一团团黑气所笼罩其中。陈真人拿出鱼肠划拉了几下,划掉了几团黑气,但别的黑气迅速跟了上来。陈真人的心跳一下加快了很多,陈真人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却无济于事,不知怎么,这黑气似乎能控制人的心智,陈真人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像马上要炸了。

无奈之下,陈真人努力平静下来,盘起腿来打坐,希望能先稳定一下自身的先天气的走向。

渐渐地,心脏慢慢的平静下来了,陈真人心中正奇怪,只见天眼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团紫气,渐渐驱散开了那团层层笼罩的黑气。陈真人猛地睁开眼,一位穿着紫金长袍的道人从空中缓缓落下,左手结道指,右手反擒一剑,道:“尔等孽畜,竟在我等肉身下为非作歹,好是可恶,今日本尊便收了你,休要猖狂!”

说罢,右手宝剑一挥,黑气便被驱散了一大半,再一挥,黑气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女鬼惊恐的看着那仙人,陈真人乐了,这不是北斗七星真君是谁?有你好果子吃的了。再一想,我没有使用请神法,这,这他娘的什么情况?再一想,就算是请神也是法身附体,怎么,我操!陈真人一拍脑子,倒头就拜——这他娘的是真身下界了!

再一看,发现山子抱着吴吉涛倒在了身后,双目紧闭。“妈的,我就知道!”陈真人连忙扶起山子,抱起吴吉涛往村民那跑去,匆忙间回首一看,瞥见真君看着自己的肉身,对着陈真人神秘一笑,便和黑气、女鬼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立下的坛和血水能证明曾经在这里的打斗。

来不及细想,陈真人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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