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里反反复复就这样过了无所事事的三年。

这三年里,岁月与我一刀两断。三年里,从未见过火红的太阳,从未见过飞舞的雪花,从未见过那折射出的阳光,永不见温暖。陪伴着我的是丝丝想钻入我身体的寒冷孤寂,只因我是那斑驳的痕迹。

待了三年,也该出去了吧。

最难耐的还有许多事,锦扶不开心了便会在我身上用刑,几乎每次都遍体鳞伤,锦扶高兴了,便会让人送些药膏来。

过着这非人的生活,夜夜撕裂伤口钻心的疼痛,三年让我想通了许多事,而在这个时刻我才要下定决心。

我想,应该是时候了。

只听见宣读圣旨的人窃窃私语的对牢头说:“牢头,你去告诉宫花,三天后就要将她公众处于极刑。”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当面告诉我,竟然还要这样。可真是把我当成了糊涂人了。

半会子,来宣读圣旨的人还对牢头说了什么话,我就再也没听清了,直到宣读圣旨的人走后,牢头才打开牢门,看他的神情惨白,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我要被处于极刑而为我难过吗?

只见牢头干沙的说:“宫花,三天后你就要被处于极刑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还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你告诉牢头伯伯,牢头伯伯帮你去弄。”

我笑了笑,走到牢头伯伯面前,真挚的说:“牢头伯伯我什么都不想吃,也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很开心能在这天牢里遇到你这样一个有情意义的人,是你,陪我度过了这漫长的三年,我说过,我还要还你的女儿红呢。”

牢头伯伯哽咽的说:“傻孩子。”

没过几个时辰锦州城的大街小巷就贴满了三日后要处死我的告示,锦扶办事还真是快啊,欲加之罪,何患无穷。

宁我有千张万张嘴都说不清楚。无法辩驳。

容修手里狠狠攥着那副告示:“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判处死刑吗?怎么三天后就要处极刑了!!”

叶夕轻蔑的冷笑了笑说:“皇上的意思谁敢违抗?!”

“不行!我要去上奏!!”

容修说着就要起身来,但立马被叶夕制止:“你疯了吗?!宫花用她的性命才换来了我们的的清白!你这样去做就是在让宫花白死!!”

容修气急了,把那封告示拍在了桌面上,恨不得将宫花劫狱:“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宫花被处死!!”

叶夕微微的叹息着,她这几天的脸色也不是太好:“我们还能怎样!尽力保住宫家就是了。”

这时插入的一个声音,让这紧张的局面充满了疑惑:“事情的结果还没有落下帷幕,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来人着实让容修吃了一惊:“卫恒?”

卫恒是我的表哥也是容修的亲人,他和容修平辈。

卫恒还是一如既往的萧条,笑着说:“容修,好久不见。”

容修了了答应着:“你也是,好久不见,听说你一直在珠州办事,也是事业风生水起。”

卫恒轻轻淡淡的,一贯谦虚的他现在也已养成一种习惯:“养家糊口罢了,可不像你们当官的人。”

容修讽刺的说:“当官又能怎样,还不是最终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还要这个官位作何。”

卫恒不喜欢伤心难过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都是这样简单的心情,他缓着这尴尬的气氛,开口说:“伤心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今晚简儿包了饺子,邀你们一同去吃,这也是我回家第一次吃简儿包的饺子,希望你们不要推辞。”

卫恒说完话,就离开了容府,他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此时,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平静的对牢头说:“牢头伯伯,你帮我告知一下皇上,我有要事要跟他说。”

牢头伯伯淡淡的说:“唉,好吧。”

我就这样静静等待着锦扶召见我,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召见我的。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傅恒前来接我去见锦扶。

既然赌,就一定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其余,都不过只是空谈而已。

我被捆着脚链和手链被带到了锦扶的御书房,这还是我三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漫天的繁星,真的好美。

傅恒妖里妖气:“皇上,人犯宫花带来了。”傅恒继续转过头对我说:“跪下吧。”

他还真是一点也没变,,竟然把自己收拾的很好,脸上一点褶子都没有,不愧是皇上手底下办事的人。

我并没有屈膝跪下,而是冷笑轻蔑的看着低头批奏章的锦扶,他还是一本正经,即便是批阅奏折也是显得那样桀骜不羁,我冷冷的说:“我为何要跪?接下里好像是要对锦扶说的话,而其他的闲杂人等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我说的话气得傅恒跳脚,他冷哼着说:“什么!好大的胆子呀!你竟敢直呼皇上大名,竟然还敢说我是闲杂人等!你是不是想要挨罚!!”

锦扶突然开口说:“傅恒,你先下去吧。”

听到锦扶这样说,傅恒不得不恭敬的答应:“是,皇上。老奴告退。”

傅恒走后,锦扶才对我说:“说吧。”

“锦扶,这身上的每一条伤疤都是你给我的,宫家的每一次摧残无一不是你命令的!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你感到一丝丝愧疚,今时今日,我要对你说的话就是,”说到这里,我停顿了,我带着那沉重的枷锁不紧不慢的走到锦扶跟前,紧贴在他的耳畔轻轻说:“你的计划很周密,而我也全都知道,那个立令根本就还少一块,即便你拥有了这六块,你也打不开那扇门,而且,那最后一块立令就在宁致息手中。”

话罢,我放肆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想不到堂堂锦国皇帝竟然愚蠢到这种程度,你到底连有几块立令都不知道,你觉得你这个皇位能坐得安稳吗?”

锦扶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他紧紧咬着牙关,将桌子上的所有奏章打落,狠狠的看着我,好像随时要把我吃掉一样,他咬着牙冷冷的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根本就一直在锦国!你怎么可能认识宁致息!!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还有一块立令!!”

我仰天大笑,手脚上虽然有枷锁,可是依然阻挡不了我的好心情:“哦,看来我们的皇帝不太英明啊,呵呵,既然你说姑姑叛国,又说我叛国,那我就只好叛国了,不然对不起皇上您的金口良言。”

“放肆!!”锦扶沉重的一掌,拍的桌子都碎了,看来他也是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

看到锦扶如此生气,我越来越开心,我平静的讲着:“现在我的手里拿着宁国的立令,只要我随时想用,宁国的万马千军就会随时踏平锦国。”

宁国远远要比锦扶想的厉害多了,宁致息随便一个部队都可以将锦国的主都毁灭。

锦扶听见我的话,嘴角微着质疑的说:“什么!宁国的立令!!宫花你是在开玩笑吗?宁致息会把自己的立令交给你?那可是宁国的兵马权,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当然,宁致息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立令交给我呢,你可知那立令是我用烙在我身上的耻辱换来的!!你可知我为了姑姑的清白我奔赴宁国!但是宁致息不会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告诉我,宁致息给出的条件是多么的令人反感,令人无比痛苦!然而,就在我换来这一切的时候,你却早些下令杀了姑姑!!从那一刻开始,我定要你们王氏宗亲不得好死!!”说出这些隐忍的话,还有隐藏的事,我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我只记得只要往前迈一步,在迈一步,一切都会好的。

锦扶冷笑着,他似乎觉得我是在说谎,他慢慢恢复冷静的说““耻辱?烙印?呵呵,宫花你以为你编出一个令人可以相信的谎言,难道我就真的信了?”

我没有回答锦扶,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去掉我身上的枷锁,一切都会浮现。”

“好,我倒看看你回怎么样令我相信。”我就这样看着锦扶狂妄的笑,也看着我身上的枷锁沉重的掉落地上。

去掉了枷锁感觉一切都轻松了起来,我转过身去,一点一点的解开衣襟,好像整个空气都凝结了,我屏住呼吸,轻轻褪去那褶皱肮脏的上衣,将赤背裸露在锦扶面前。转过去的我神情是苦涩的,却是高傲的。

锦扶大惊失色,好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久久,我将衣服拉了上来,出乎意料很冷静的问着锦扶:“你可看见了?”

锦扶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眼底是诧异:“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背上怎么刺满着牡丹!!”

我转过身来,眼神黯淡无光,没有一点神色,萧受的说:“我与宁致息爱好相近,然而他喜欢牡丹,我喜欢芍药。他喜欢在各个妃子身上刺各种小图案,但是没有人愿意在后背被他刺满牡丹。宁致息说只要在我背上刺满牡丹,他就会帮我,并且给我他们宁国的立令。那一针一针的扎在我的后背,血时不时的会流淌下来,我有多么痛苦,却又一声不吭,对宁致息来说那是艺术,对我来说,那是永远抹不去的耻辱,是一种夹杂在我身上的肮脏交易。”

可知刺青是多么难耐多么疼的一件事,而且实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之下进行的,只要一针错了便就要重来,然而已是千疮百孔。

锦扶的帝王气质,在这一刻全部都被磨灭了下去:“你,你就真的肯这样?!看来最终还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

全身好似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势,声音如同蛇蝎心肠般狠厉:“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报答给过我爱的人,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宫家。从姑姑走后的一刻,就再也没有让我可以兴奋的事情了,唯一可以让我开心的事情就是杀掉你们。”

锦扶不说了,因为他无话可说。

我的步子很萧然,平静的走到锦扶面前:“第一、让宫家恢复有功之臣。第二、给宫家无比的荣耀。第三、给我丞相之位。”

锦扶根本就没有犹豫直接答应我:“朕答应你,不过你要把宁致息手里的那块立令拿回来。”

我果断拒绝:“立令,等你有那个资格吧。”

“好,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损宫家半毫,也不会伤及你身边的任何人,我立马搬旨下去。”锦扶说着就要传傅恒,我立即阻止。

锦扶果然在意这个王位,这次我赌对了。我平静的说:“不急,我这个样子还需的缓好长一段时间。”

“好,我立马派最好的御医给你疗伤,将朕的宫殿腾出来给你养病。”

锦扶变脸还真是快,呵呵。对我来说,只不过是看惯了的恶心事:“不用了,送我去汝妃哪里就好。”

锦扶想都没想答应:“好好好,朕立马去办。”

我做着悄然的口势,似乎戏谑似乎认真:“不要走漏我已出牢的风声。”

“朕知道。”

只为昙花一现,需要用多少心血来灌溉,只为一生的荣耀,需要用多少性命来铺垫。一切都要用血来祭过,才会显得活生生,死不可怕,活不可怕,可怕的是今后我要以蛇蝎的心来面对这一切,需要用令我自己讨厌的嘴脸来掩盖住本来的自己。

永不见真实的自己,永不见真切的爱。

如同,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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