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长林的大火并没有引起城中任何人的重视,毕竟他们未见到一兵一卒。有心之人为了掩盖这件事,已然开始大肆宣传“郡主择婿”的事宜,城中所议所论皆是此次择婿能见到哪些非凡人物、近今年各城有哪些才俊。

不过这次的择婿大会似乎没有即墨离想象的那么悲观,择婿大会的入选考核中,即墨雪修改了考核方式:武试文试各占其半。关于武试,南宫羽自然是放弃,至于文试,南宫羽以一篇策论拔得头筹,最终进入了殿前考核的名单,也总算没有白费即墨雪的一番心思。

经历了五天的文武考核,共有南宫羽在内四人进入殿考。所谓殿考,即是于城主府的“大庆殿”由城主亲自甄选出郡主驸马,这也是比拼最白热化的时刻。

这一日,南宫羽与侍女小琴乘坐落霞庄的马车去往城主府,马车到达城主府前,没有过多停留便径直去了大庆殿,入了大庆殿前的正德门,下车轮行至殿脚下,恰巧遇到另一队人从侧廊转出。

当中的少年,华裳贵服,丰神如玉,面容倒是俊朗刚毅,很远就盯着南宫羽上上下下地看,满目好奇,见他回视过来,立即绽出一抹笑容,表情友善,似早有旧识。南宫羽回以微笑,转眼看见一旁公孙婷莞尔微笑,便知此人身份。

“南宫公子今日气色很好啊,”公孙婷步态悠然走了过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幼子。”

“在下见过齐侯爷,宁侯妃”南宫羽微微欠身。

即墨贤齐急忙伸手扶住。平时大家都觉得他年幼,又得老城主、宁侯夫妇百般呵护,称呼时都叫“齐小侯爷”,南宫羽去了一个小字,令他十分高兴,何况听闻母亲说他是郡主姐姐中意之人,加之文试中一鸣惊人,更是客气:“阁下之名,近日来可是再姜城中沸沸扬扬,今日一见,果然风采卓绝。”

南宫羽明白他话中含义,苦笑道:“残躯一具,何当谬赞。”

“哟,其他三人也都到了”公孙婷突然道。

南宫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竞争对手”,只见三人之中皆是锦绣华服,个个傲然无物,彼此间互不说话,由一队侍女引着入殿,路过南宫羽等人时,并不识得宁侯妃、齐侯,但对南宫羽倒是认识。因为他们都知道文试中的榜首是个坐轮椅的残废之人,又见他身形单薄,服饰朴素,面容中皆漏出鄙夷之色,南宫羽倒是满不在意,对这些人都报以淡然一笑,既不失礼节,又不失风度,这让站于一旁的齐侯则默默称奇。

“南宫公子,既然他们已经进去了,我们也该进去了。”言罢,齐侯便随母亲及几位侍奉之人进入大庆殿,南宫羽也向身后小琴微微抬手,也紧随其后,进入殿中。

室内早已置办好美酒果菜,排定宴席。因城主即墨海未到,依礼不能入席,众人便站立于殿上,殿中官员和家臣未敢多言,反倒是那三人自从见了南宫羽后,似乎有了共同的敌人,竟然相互交谈起来,内容无非是,“贱民残躯,焉能配郡主贵胄凤资,”虽然他们未曾见过即墨离,但即墨氏女子向来绝美,如即墨颜,勤侯之女前年择婿时,真是倾倒众生。

齐侯似乎对南宫羽充满兴趣,因前些时日南宫羽文试中被其父宁侯大肆赞扬,同时又将其身世查的一清二楚,方得知,前些年声名大噪的少羽,即是如今的南宫羽。对于这样少年成名之人,齐侯是十分仰慕的,两人相谈甚欢,一旁公孙婷也是很乐意见到如此情况。

大约一刻钟后,殿外金磬轻响,司礼官高呼道:“城主到……”

殿内顿时安静,众人依礼站好,南宫羽却让小琴推至角落处,心中默想这老城主真的架势太大了,王城英王也未曾有过如此这般架势啊。思量间,只见殿中进入一行人,居中之人年逾古稀,一身黄袍,两鬓斑白,面有皱纹,但行动气势,仍是雄威尚在,没有半点龙钟老态,这便是姜城城主——即墨海。其后四人,分别为身材伟岸的宁侯、憨态可掬的勤候、满面严肃的即墨雪、紫色掩面的即墨离。待黄袍身影在殿上正位落坐后,四人立于殿中与众人方一同行礼。

降谕平身后,老城主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最远处的南宫羽身上。

对于荣威一生的即墨海而言,什么少年成名,什么寒门首徒,什么文试榜首,统统只是坊间虚名无用,男儿拥有地位和权力,才有抱的美人的资格!他之所以对南宫羽有兴趣,也不过是前几日即墨雪、即墨离好话说尽,即墨离更是私心暗选。

第一眼看去,此人容颜清秀,气质俊逸,举止毫无羞缩之态,难怪郡主中意。

第二眼再看,面色过于苍白,春暖之日,却轻裘着身,加之双腿残疾,难配郡主之姿。

第三眼细看,那双眸宁静无波,似清澈又似幽深,虽居于殿角,然宛若禅定,灵气逸于大殿。

然而,想到南宫羽的身份地位,老城主暗暗摇头……

众人得谕落座入席后,小琴受即墨雪暗示,推行南宫羽至其身侧落座,引得坐在对面三位入选者恨意满满,但其他众人倒是明白了其中暗意。

这时守城将军姜彬出现在殿门口,他是姜城最高将领,无须通报径直入殿,禀道:“回城主,四位入选者中的三位,他们带来了自己城池的使团和礼物,现正在殿外等待召见。”

南宫羽在来之前自然也是打听清楚了三人身份,抬眼看去:一人精壮健硕,乃吴城城主长子——烈侯太史烈,擅长拳脚,是伏虎庄的记名弟子;一人肤白俊逸,乃赵城城主幼子——渊侯慕容渊,擅长长刀;一人身材极长,满面胡渣,乃姬城名将西门子宏后人——守城大将西门樊,武功在乃其所在组武试榜首,所有对手在他手上未曾走过十招,恐怖至极,乃是驸马有力人选,然而面容不佳,并不讨喜。

正观察间,老城主已下令宣见。姜彬领命回身,在眼神滑动瞬间,有意无意的瞄了南宫羽一眼,南宫羽细心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心中颇为不解。少顷,三城使臣已经入殿,表达一番各自主子的“美意”,便依礼归座,至于所携礼物,无非金银玉器,老城主温和一笑,摆手让人收下抬走。

“敢问南宫公子可有携家臣、略备薄礼,以示诚意?”慕容渊本是侯爵,地位崇高,在殿上不必居于太多礼数,便仗着自己身份,对南宫羽突然发难。

“没有,山野平民,焉有家臣、厚礼。”南宫羽面容淡然,软绵绵的回应道。

“南宫公子,无此二者,焉敢求娶郡主?”太史烈随后发难。

“敢”南宫羽惜字如金,面不改色,淡然回应。

两人见南宫羽如此水火不浸,正准备再发难,都觉得身旁有人拽着衣袖,原来是随行的家臣,示意不要再多言,因为他们已经见到对座即墨雪面漏怒色,对于这“天下剑尊”,两人还是心有畏惧,便不再多言。

老城主见状,便命侍女为各桌斟满美酒,先同饮三杯,方对着左侧入选三人宴席道:“此次盛会群英云集,高手如林,各位能最终胜出,可见都是各城英豪。今日名为殿考,实则与各城修好,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各位已然成名在外,将来姜城诸事,还望不吝来援。唯真英雄是酒豪,诸位可再饮一杯。”

三位候选者忙举杯,一饮而尽,而南宫羽似乎被老城主有意冷淡,并未与之饮酒。即墨离微微看向他,示意他不用担心,而即墨雪也是低声命人将南宫羽酒换成茶。

酒毕,老城主饶有兴致向三城使臣言道:“三位才俊入城参加择婿大会后,我都未曾相见,今日得见,感觉甚是亲切,虽知他们身份,但不免遗漏,不妨三位使臣再与我好好介绍一番。”

谁曾想这一问,三位使臣竟然争先恐后抢着介绍,最后因地位略微差距,还是按照太史烈、慕容渊、西门樊的顺序介绍情况……

最后,西门氏家臣方才言毕,吴城使臣便别有深意道:

“其实我吴城武技高强者比比皆是,只不过想到这是要向郡主求亲,总归才貌双全才好,巧的是烈侯正好符合要求,且未有婚配,与郡主乃天作之和。”吴城使臣满眼鄙夷之色,摆明讽刺西门樊相貌不堪,郡主肯定看不上。

“自古英雄不可貌相,城主和郡主这等超凡之人,怎么会青眼相加于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之人……”西门氏家臣牙尖齿利,立即顶了回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污蔑侯爵是什么罪名,你可知道!”吴城使臣眼中饱含怒意,太史烈在一旁也是额头出汗,似乎是惧怕对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西门樊见状冷冷一笑,示意家臣先不要多言。

西门家臣方才作罢,一旁赵城使臣可没有放过的意思,“风闻烈侯曾娶妻室,却几天前无辜逐离,解除婚姻,还真是才德兼备啊!”言罢,满面嘲笑之色,而其他众人也有听闻此事,心中也颇感厌恶,只是不能表现。

太史烈更是面色难堪,吴使臣更是反驳道:“烈侯所逐乃是侍女,焉能是妻室,你这是造谣!渊侯曾抢夺民女,使得人人唾骂,你怎么不说!”

“你……”赵使臣正欲反驳,即墨雪高声呵斥道:“行了,大庆殿,是让你们互相嘲弄的地方吗!”对于即墨雪,似乎所有人都较为畏惧,她的一声呵斥,三桌人皆不敢多言。

老城主本来是冷眼旁观他们争执,并不做声,被女儿打断兴致也颇感无奈,缓缓道:“先前武试时,我无瑕去看各位武技。今日殿考,便是武技考核,我想先看看各位武技如何,你们可以自由挑战,分出胜负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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