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刚刚才放松了几分的几人身子一紧又迅速站的笔直。

“统领!”

北七挺拔的身体慢慢出现在眼前,几个侍卫绷着张脸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虽然北七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上除了面瘫再也没有出现过别的表情,但当那道冷寂的目光看过来时他们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身子。

作为北夜骑里最年轻的统领北七身上没有任何的杀气与戾气,他就像一潭沉寂的死水一般好像任何东西都无法引起他的情绪波动,至少他们在一起的这么些年来是没有见过他脸上出现过别的情绪的。可偏偏就这样一个年轻又沉静的少年总让他们心生恐惧,被那样一双死寂的眸子看着总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像是死物一般。

“好好守着郡主,要是有了什么意外你们就不用回去了。”

“是!”

浅淡的眸光停留在尚思涯那已经合上的帐篷上,北七沉默了一瞬后就转身走向身后的密林,消瘦的身体轻轻一跃便停在一棵粗壮的树杈上,微曲起一条腿他双手环胸倚在树干上。他此刻选的这个位置极好,视野宽阔正好能把周围的一切都纳入自己的视线之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第一时间发现。

帐篷里之前还打着呵欠困得不行的尚思涯此刻却从袖中掏出一张残破的纸张,看着上面交织错乱的线条眉峰紧皱。

“不愧是四大险地之一的迷雾森林,这地形地势复杂的....”低低的抱怨声从她唇角溢出,但嘴角微扬的弧度却显示出她此刻有些欢愉的心情,这次冒险闯入迷雾森林除了是她好奇心作祟想要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寻到与父亲有关的信息外,更重要的是要借着这复杂的地形甩开身后这队骁勇善战的北夜骑。

“北夜骑...现在就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如传言的那般厉害了...”盯着地图上那纵横交错的线条,尚思涯明艳冷锐的脸上划过一抹阴险的笑意。

而另一侧的帐篷里,叶阳倾吹灭了烛火倚在一旁,火光一灭就有一道烟雾从外面飘了进来,在夜色的掩盖下那烟雾停在叶阳倾面前随即化作一道虚幻的人影然后半跪在叶阳倾脚边,叶阳倾原本半阖着的双眸转了过来脸色神色却是不明。

“....竟然追来了。”幽幽叹息声从叶阳倾浅翘着的嘴角溢出,看着身如烟雾的人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你来做什么?”如玉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叶阳倾此刻嘴角虽带着笑但眼底却是一片森寒。

“三皇....”全身笼在黑雾里,那人的声音粗哑又阴郁,像是常年不曾开口说话的人,一开口就带着几分生涩与僵硬,可是他刚刚吐出两个字来就被叶阳倾隐含杀意的目光给打断了,抬头看了眼叶阳倾可以算得上狰狞的脸他又默默把头低下了。

“滚回去。”

“....”下方的人既不开口也不动,就那样沉默的跪着。

“呵...”似乎被他那抗拒的模样给气笑了,叶阳倾轻笑了一声突然俯身朝他看了过来,原本幽深的眼瞳在黑夜里散发出幽蓝色的光,光影轻闪妖娆如鬼魅。

“你溜出来了...那里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吧....”极轻的声音在耳边消散,跪在下方的人身体一僵他踯躅了一下还是开口回答道:“每一处的裂痕都在扩大,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真是的,还以为能撑多久呢....”他嘴角微扬嗤笑了一声,双瞳中蓝色火焰蓦的升腾而起,往日里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瞬间崩塌此刻的他就像暗夜里的鬼魅,眉梢带媚却身含剧毒,随着眸中燃烧旺盛的火焰他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那黑影原本就飘渺的身子被冲击的微微晃动了几下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散去。

“你既然来了就去帮忙做点什么吧....”原本是想看着尚思涯自觉解决那些北夜骑的,但是现在封印之地要暴露了,他没那么多时间耗着了只好动点手段赶在事情爆发之前把尚思涯的事情给解决掉了,想起尚思涯他那有些狰狞的脸也慢慢平和了下来,就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去弄点动乱,甩开那些人。”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叶阳倾靠在帐篷上又闭上了双眼。

“是。”黑影再次化为烟雾散出,黑暗的帐篷里又恢复了寂静。

锦城,容王府。

温热的夏风在空气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带起水榭边的垂柳扬起一丝缠绵的弧度,偌大的池子里是一片接一片盛放的荷花,匆匆忙忙赶来的凤栖梧身上红袍一闪而过转瞬就穿过这层层楼阁来到水榭中央。此刻水榭的凉亭旁正倚着一道月色身影,星眉朗目身姿挺拔。

“容徵!”与这满园美景不同,此刻的凤栖梧不再是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向来弯弯的桃花眼睁得很圆,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双墨色瞳孔以及眼底的惊怒。

容徵稍稍转了个身露出半张清冷的脸,凤栖梧的怒气并没有引起他丝毫波动,半阖着双目他视线往下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容徵这副懒洋洋的模样看的凤栖梧心口一堵,撩起身上的长袍他往容徵对面一坐脸上神色可以说是有几分狰狞。“你还问我怎么了?洛家是怎么回事?落日沉好好的怎么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消息传到其他世家会引起多大波动?”

“落日沉中毒死了,我有什么办法?”他当然知道落日沉身死会引起多大波动,这将是一个让蠢蠢欲动的世家联合起来对抗北啸皇族的导火索....

但是,这关他什么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场吗?”稍微收敛了下自己的情绪,凤栖梧看着容徵那张淡漠的脸沉默了一会后再次问出声。

“落日沉中了紫夜杀,当场死亡。死之前把洛兮成的任命书上报给了陛下,洛兮珩脱离了洛家,北啸离微留在洛家查案,靖思郡主带着三十个北夜骑继续南下.....就这些。”

这些事他知道,不止是他估计每个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皱了皱眉凤栖梧看向容徵的目光有些无奈。“我问的不是这些,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知道这件事会导致多严重的后果,如果落日沉真的是死在北啸皇族手中....这天下该大乱了。”

最后一句话凤栖梧说的很轻,轻到像是自己的呢喃声,但容徵还是听到了。他微微侧首目光有些讶异的看向凤栖梧。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呢。”

“皇家跟世家迟早有一战,落日沉死了世家这会该下定决心合作了吧.....当然,咱们容、凤两家可能是要被排除在外了。”说到这里容徵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奇异,他看向凤栖梧的目光更是丝毫不带遮掩的嘲弄。

“我父王是容家的人,被他们排除在外没什么好说的,只可惜了凤家主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连一分信任都得不到....”

听出容徵话中的讥讽凤栖梧脸色一僵似有几分难堪,但此刻他看向容徵的眼神却有了几分犹疑:“容徵,为什么你出门一趟回来就变化这么多?”

“变化?”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容徵这会终于转过头正脸看了过来,那张原本俊朗并且满含正气的脸此刻却是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红润的唇角上扬,笑容中却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脸还是那张脸,但却似乎有了些不同。

“凤栖梧,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都不敢说自己认识的你就是真实的你,所以你看到些与以往不甚相同的我又有什么好惊奇的。”

“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容徵的话让凤栖梧脸色白了一分,沉默了一会后他突然苦笑了一声,而后抬手喝了一杯桌上的清酒,清透的液体顺着下颌的弧度稍稍溢出了几滴,凤栖梧抹了抹嘴站起身对容徵行了一个算得上正式的礼,抬起头再看向他时却又是之前风流浅笑的模样。

“容世子的酒确与别家不同,凤栖梧谢世子清酒款待,告辞了。”没等容徵回答他就转身出了凉亭,挺直的背影穿行在满园绿色中,那一抹红亮的耀眼也亮的刺目。

容徵依旧倚在柱子上自顾自的倒满被凤栖梧喝光的酒杯,辛辣的液体入喉呛的他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他放下酒杯微闭了闭双眼在心中念了句:珍重!

再睁开眼时眼底又恢复成一片清明,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少爷,家主说告别完了就该回去了。”

“知道了。”容徵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被坐乱了的衣袍嘴角带着笑缓步走出水榭,此刻若有人看见定然大呼吃惊,因为此刻的容徵竟是凌空站在那人身边。

夏日里有些燥热的风吹过,月色长袍在空中翻飞,凌空而立的容徵回头看了一眼这生活了许久的院子。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如今终于要离开了啊。

离开这里,他将不再是容王府的世子容徵,做了二十多年的梦醒了,他也要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了。似有波涛在眼底翻涌,容徵轻勾了下红唇对身后的人说道:“走吧。”

话音刚落,院子里两道身影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容王府的书房里,容奕站在窗前沉默不语,虽然那张脸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异样但他背在身后攥的发白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内心。他身后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份拆了一半的信,若尚思涯此刻能够看到定会认出那封信跟自己手中的那份诛杀令有一样的纸张与格式....

“王爷。”管家站在书房门前低声唤了一句,打断了容奕有些混乱的思绪,他沉默了一瞬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转身看了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何事?”

“陛下有旨,宣您进宫,田总管正在客厅坐着呢。”

“没看到不该看的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容奕的声音明显较之前冷厉了几分,那张向来温润柔和的脸上更是隐隐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王爷放心。”管家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未有什么异常表情,似乎这样的王爷在他眼中也没什么不同,他垂着头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

“那就好,走吧。”

“是。”管家垂首跟在他身后,见容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抬起头快速看了一眼后院水榭楼阁的方向,看着这风和日丽的清晨容王府的管家脸上却露出一丝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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