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北清殁，北清殁坐在破旧的屋檐下，灰白的袍子沾着泥水，风仪不复以前，青丝覆满许多稀白的头发，俊美的脸长满了许多皱纹，着握着一串精致的银铃像是怀念着什么人，目光了然沧桑。
北清殁见他来，也不惊讶，目光略微瞥了一下白衣俊美如仙的墨晚，轻轻抚摸了一下银铃，淡淡道:“你来了，好久不见，她还好么。”
“她……我不知道，北清殁你恨我么。”
墨晚的话语一转，心里一颤，那银铃是他在莲山送给莞娘，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北清殁轻微摇头，目光淡然，不在年轻秀美的脸浮现释然“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墨晚你比我早到千年，她们会爱上你本是意料之内，只是我还牵挂着她，想着一个名叫莞娘的女子。”
最后一句话最后一句话像是被风带走了那般，极轻，轻到他自己也不曾听到。
他只是很想念着她，想念着她活着时的模样，怜翠楼青色衣裙的女子淡然如莲，有着最为明净黑亮如水的眼眸，似是林间麋鹿。
“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有缘再见。”
也罢，这么多年，也都过去了，即使她活着，恐怕这一生都不愿在见到自己，是他对不起她。
闭上浑浊的眼眸，一滴泪划过，悲凉无比。
墨晚清楚的看见北清殁的眼泪，鬓发苍苍，容颜稀烂，一点都看不出如今的老乞人会是当初风华绝代名满京华大祭司的模样。
当年，他间接害死了莞娘让莞娘魂飞魄散，他亲自收走让他引以为傲的容颜和法力，在人间穷苦潦倒狼狈了二十多年，也应该够了不是么。
桃儿被他误杀，紫茉亲手被他诛灭的连魂魄也没有，莞娘救他而死，这一切最大的错误，本该是他的。
红蜉和鱼一样天生无泪，所以莞娘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一种用情至深的晶泪，所以他可以确定北清殁最爱的不是桃儿，而是莞娘，是他也爱的女子。
“北清殁，你把莞娘的残魂给我，我把你的法力和容颜还给你，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祭司大人，我们之前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也算是我求你一次。”
嘎嘎～
北清殁仰天大笑，苍老犹如枯木，如果换做以前，墨晚定会发挥他毒舌的本领，可他现在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沉默，等待他嘲讽的话。
北清殁尖酸而又刻薄道，嘲讽道:“堂堂的渊华上仙也会求一个低贱无比是妖不是妖是仙不是仙是魔不是魔的红蜉之灵么，墨晚我从未怨过你夺去了他们的心，可我恨的是自己呵，为什么不听桃儿的解释，还把莞娘送进宫，莞娘的残魂不在我的手上。”
北清殁毫不犹豫的拒绝，但也在墨晚的意料之内，墨晚悲凉的一笑，手上凝起蓝色的光重重的划过俊美精致的容颜，顿时血流如柱，划过一天很长的口子，犹如地狱中的魔鬼。
“墨晚你疯了，你这样做会丢了你堂堂仙界第二美男的荣誉，值得么。”
“以前我靠这张脸风流六界女子，如今我亲手毁了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容颜，她没在了留着这张容颜有什么用，第二美男也不及让莞娘重新活过来得重要。”
北清殁嫌弃的看了墨晚一眼，眸中闪过差异，很快不在看他。
“你说，你有办法救活她？”
北清殁的眸子亮如星华，褶褶生辉，盛满无数风华。
墨晚轻轻点头，不可置信的承认:“我已经找到让莞娘灵魂重聚的法子，首先要的就是她生前的执念还有一缕残念，所以我想到了你，所以你愿意将她的残魂给我么。”
“你说的没错，莞娘的确是有一缕残留的灵在流云铃里，被我封印着。”
墨晚的眸子涌上欣喜，在心底第一次有了感谢北清殁的念头。
北清殁皱巴巴的双手抚着流云铃，反复的摸索着银铃上的古老繁复的花纹，颤巍巍:“墨晚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实现。”
“算，当然算，我墨晚一向说话算话，只要莞娘能够活下来别说三个就是一百个我也答应你。”
“我活了几百年，经过人世间许多悲欢，也看过许多人真性伪善的一面，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先是失去桃儿，后来是莞娘，我承受不住太大的打击了。”
“我希望我能回到南渊之境。”
“好。”墨晚毫不犹豫的答应。
“如果我活不成了，请你消除莞娘的记忆，让她永远忘记我。”
“好……”墨晚犹豫了一下，答应。
“恢复之前的容颜，朝在阳光的方向把我埋在桃花树下。”
“好……”北清殁笑了笑，把手中的流云铃交给了她:“那我也就放心了。”
“墨晚你一定要找到幻琉瓶，她的残魂很是虚弱”与墨晚四目相对属于男人之间的默契达成。
墨晚白色从中拿出一瓶冰蓝墨白的瓷瓶，交给北清殁:“你的容颜和灵术全都在这个瓶子里，三日后我来找你，再此期间我将她交给你。”
墨晚看了一眼北清殁，眼神中带着感激，撑着伞离开。
北清殁就定定的看着墨晚白衣似雪的背影，如同水墨画一点一点的被隐去，隐在烟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