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话说得很慢,也很轻,但是每一个字的落下都如一道惊雷在姑苏尾蝎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曾以为那些痛苦的记忆,那些火与血的回忆,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只是没想到那个熟悉而又让人痛苦的名字重新出现在耳旁时,他的心竟然还会那么痛。

自己苦修为了什么,自己自废道行重修傀儡之术又是为了什么,自己辞去家主之位在密室苦修灵身又是为了什么?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心底里的恨。

“你想杀我?”察觉到姑苏尾蝎异样的目光,朝阳盯着他,冷冷地道。

姑苏尾蝎便没有说话,而是手掌一翻,无数线化的灵气从他指尖射出,化作无数刀刃,横在他的四周。

自从知道朝阳的身份后,姑苏尾蝎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一来因为仇恨,二来因为苏图的实力,苏图屠族的时候,尾蝎才两岁,而那一天也正是他的生日,姑苏一族在最狂欢的时候却迎来了暴君的屠杀。

那一战,姑苏家的好手十损八九,老一辈的高手中除了姑苏天绝重伤外,全部被杀,而中年一辈也只剩下几个不堪大用的执事,青年一辈全部根基被毁,长大后基本就是废物,而幼童一辈,只留了一个姑苏尾蝎,用苏图的话说是,今天的杀戮便是我送你的礼物。

姑苏尾蝎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被这句话所惊哭,但他对这个人的恐惧却是深深印下,直到现在,他依旧能在深夜熟睡时惊醒。

“你想杀我?”看着横在自己四周的刀刃,朝阳再次冷冷问了一句。

“是!”姑苏尾蝎开口说道。

“你杀得了我么?”

姑苏尾蝎神情一顿,眼中似有一道犹豫,旋即刀刃卷动,纷纷朝朝阳袭去。

“家仇之恨,杀不了也得杀!”这一次,姑苏尾蝎口气坚决,杀意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好!”朝阳双手一拍,一道黑雾从他身上席卷而出,将袭来的刀刃纷纷卷入雾里,“当年,我不杀你,并非我慈悲,而是我知道姑苏家能够将秘传之术傀儡术练到天傀地步的便只有你!”

“哼哼!”姑苏尾蝎并不答话,见刀刃无用,立刻排出十个傀儡从十个方向朝朝阳袭去。

“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朝阳一掌一个,迅速将十个傀儡拍成粉末,“傀儡之术我曾在天魔殿书葬阁里看到过,乃是一种十分强调天赋的法术,而要想练到天傀地步,非空灵之体不可,而空灵之体又是先天玄体之一,非后天可成,所以,我虽屠你姑苏一族,但天绝老儿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原因便是如此。”

“是么?”姑苏尾蝎声音一提,言语中已有几分凄厉,“若没有发生屠族事情,今日的姑苏家既使依旧不如古族,但也至少不用再看古族的脸色行事;若没有发生屠族事情,我们姑苏家绝对可以在那幽都坐稳势力,而不是屈居在这偏僻地方,当什么九州与南疆的看门人;若没有发生屠族事情,就算我们姑苏家依旧只有现在这般势力,至少,我能有一个和别人一模一样完整的童年,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全被你毁了,一切错误,皆因你而起!”

朝阳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姑苏尾蝎,并不答话,而是静静地听着,冷冷地笑着,直到他终于把话说完,他才带着一丝嘲讽,慢慢说道,“可惜,事实是若非我当年来屠你一族,恐怕,时至今日,你们整个姑苏家早已被人抹去!”

“胡说,你这刽子手,做了此等恶事还有脸皮为自己开脱,真是羞了你的屠夫之名!”姑苏尾蝎见普通傀儡无用,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也不再吝啬,立刻排出十具人傀儡,其中四具还是刚刚才炼制成人傀儡的萧家四个长老。

“人傀儡么?”朝阳眼皮子一抬,看着朝自己袭来的十件法宝,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传闻,人傀儡因为死前被傀儡师用九封尽封印术封住了全身的一切,所以,无论是法术还是血脉之力,都可以使用,对么?”

朝阳一边自如地应付这十具人傀儡的攻击,一边问道。

姑苏尾蝎心中一惊,作为家族中的秘术,傀儡术是相当神秘和神奇的,诸多传闻曾在九州中流传,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假的,傀儡术就跟一个密一样,除非本身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姑苏家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其中奥秘,所以,听到朝阳说起九封尽封印术和人傀儡最大的特点,他倒是被震惊到了。

“对么?”朝阳轻笑一声,对着空中一撕,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天地间,随即,一道全身漆黑,身上泛着电光的身影从里面窜出,挥着拳头朝十具人傀儡冲去。

“中阶傀儡妖!”见到从裂缝中冲去的黑影,姑苏尾蝎的脸色一变。

人傀儡虽然要比傀儡妖要高级,但这高级说得是日后淬炼后的等级高度,而非一时的战力,加上姑苏尾蝎从黑影身上的灵气波动和颜色上判断,这是一只经过两次淬体升级的中阶傀儡妖,实力相当于族内的姑苏莫,强悍的肉身,不畏死的态度,让姑苏尾蝎了将自己的十具人傀儡收回。

“你要比傀儡妖,那咱们就比比!”姑苏尾蝎眼光一闪,从自己储物戒中扔出一只同为中阶的傀儡妖。

那只傀儡妖一出现,一道火光便是带着轰然声朝朝阳的那只傀儡妖袭去。

“我这傀儡妖,乃是以朱雀之火淬体,因而含有火源之力,你可要小心你的傀儡妖!”姑苏尾蝎倒不是好意提醒朝阳,而是到底想看看朝阳所炼制出来的傀儡妖有何实力,作为傀儡秘术的持有者,这是一种好奇也是一种自信。

“哼哼。”朝阳点头不语,但随着他的手诀落下,他的傀儡妖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电光波纹,随着它一拳轰去,竟如水纹般向周围荡开,一下子与那火光相撞在一起。

两者相撞,一股巨大的灵力波纹迅速震荡而开,这时,一道清脆的响声在两人旁边响起。

朝阳一拍脑子,身子一移,却是已然来到萧依萱和古晨的身旁,看到两人被这波纹余力所伤,心中懊恼不已,因为一时贪战,竟忘了两人的存在,当即一拍两人的背后,将自己灵力输入到两人体内,过了一会儿,萧依萱渐渐醒来,看到救治自己的朝阳,苦苦一笑。

“爷爷大意了!”朝阳从怀中拿出两颗白色丹药塞入两人的嘴里,双手做了奇怪的一个手诀,萧依萱只觉周围突然有了一股微风,但是自己的裙摆却没有飘动,这让她很是好奇。

“这是绝对领域?”姑苏尾蝎并没有因此趁机攻击朝阳,而是立在空中,静静地看着他的所为,直到他看到那套奇怪的手诀和萧依萱身旁传来的奇怪灵力波纹,他才失声问道。

“嗯。”

朝阳的话犹如一道惊天霹雳,一下子把战意满满的姑苏尾蝎定在了半空。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会说我杀不了你了,”姑苏尾蝎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可是,既使我死了,也要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姑苏尾蝎的吼声,犹如绝望前的最后呐喊,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天动,地封,灵休,气止,”姑苏尾蝎手中迅速打出一连串奇怪的手诀,一道道波纹从他指尖慢慢扩散,“人死,魂鬼,息灭,归无!”

“幻灭封天印么?”朝阳看着整个天地一下子失去了色彩,风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四周稠密地像是一潭沼泽时,脸上淡定的表情终于变了变。

“出来!”只听朝阳一声大吼,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把双刃斧,这把跟随他数百年的屠戮兵器,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葬送了多少虚火的生命,但是,此刻的它依旧重沉沉,泛黑的斧身没有一丝杂光。

“玄清!”朝阳将开天斧祭在自己身前,左手一伸,一道巨大的青色六十四卦太极图在他手中浮现。

“鬼篆!”右手一握,一道浓重的灰气盘旋而来,在他手里化作一道鬼脸。

“天魔!”身子一震,他的身后渐渐出现一道巨大的黑色魔影。

黑色魔影朝天咆哮了一声,伸出右手一把握住空中的开天斧。

“接势!”风动云涌,天地间发出一阵无声的嗡嗡声,若是此时,古晨若还醒着,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朝阳施法借势的神通乃是南疆不传外人的巫法。

势字一落,黑影便握着开天斧,狠狠朝天地一斩。

此刻,姑苏尾蝎的幻灭封天印也已完成,九霄之上闪现一道金光,势如天雷,带着轰然的炸响从天而降,天地变色,风云荡然,似要将整个天地都封印在金光中。

开天斧斩下,一道青灰黑三色的光芒狂暴而出,相互缠绕,去势凶极,似要将这天地一分为二。

萧依萱抱着古晨,看着整个天空雷鸣轰然,无数电光凝聚收缩而来,咽了一口口水,心中不免一阵苦涩,谁能想到两人的道行竟然如此高深,相斗之下竟然惹怒了天威,降下天劫以惩世人。

空中,两道极为凶戾的光芒在这电光火石间轰然相撞在一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波纹震荡,无论是远在幽都的古族,还是近在咫尺丰阳城内的居民,全部在同一刻抬起了头,望着天空中渐渐出现的一道巨大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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