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雪佛兰沿着主路快速移动,从沂河街突然左转,进入了石阳区,再次直行大约三分钟,居然来到了高速公路的入口处。亥海接到消息,立刻跟方正说明。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警车和救护车,闪亮的警示灯遍布各个方向,像是好莱坞大片的场景。爆炸把路中央广场的LED屏幕毁掉了一半,所幸附近没有行人,只有几辆违章停靠的私家车遭了秧。本市还没有发生过如此恶性的案件,方圆几百米很快被戒严,几个穿着制服的刑警来到亥海他们身边,示意三人赶快离开。方正掏出证件,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对刚才的爆炸做了大概解释,但隐瞒了亥海跳车的事实,只是说保护证人中途遇袭,嫌疑犯驾车逃窜,并把黑色雪佛兰的车牌号以及行驶方向告诉他们。刑警理解了事态严重性,马上通过电台向总部报告,几分钟后就告知方正,高速公路上已经全面封锁,所有路口都布置了岗哨逐一排查,车辆只许出不许进,嫌疑犯已如瓮中之鳖。

此时的亥海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臂脱臼了,完全不听使唤,稍微动一下就跟针扎似的疼,再加上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方正连忙叫过一名医务人员,两人把他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封锁范围内是商业区,许多大公司的办事处设在周围的办公楼里。在警方的要求下,正在办公的白领们提前下班,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处在和平环境下的市民被爆炸声震惊,反应过来后陷入巨大的恐慌,撤离场面相当混乱。幸好警方反应及时,不然会出现更大的伤亡事件。各大媒体的记者闻风而动,摄像镜头林立在警戒线附近,试图寻找获得独家新闻的机会。对于他们,警方是相当头疼,既不能驱逐,又要时刻防止有人冒险冲破防线进来拍照。

警戒线侧面驶进一辆国产红旗轿车,方正认出是市局张局长的座驾。车子在路边一侧停靠,除了司机外下来三个人。谢顶严重的张局长直奔方正而来,面色凝重。另外两个是局里的发言人,不需局长吩咐,直接走到外围面对记者盘问。看到有官方人士出现,媒体的镜头立刻调转方向,把发言人包围得水泄不通。负责维持治安的警员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受伤吧?”张局长把方正叫到大楼侧面的阴影处,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

“我没事,就是人证受了很大惊吓,在车里不肯出来。家人死在飞机上,现在还面临被追杀的危险,很可怜。”方正指了指正躲在后座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她从刚才就死死地盯着爆炸现场,看来需要很长时间心理状态才能恢复。

“确实,要妥善保护。你打个电话,立刻叫人护送她到庇护所,要严格保密,不能有任何闪失,我们现在要对付的可不是一般小毛贼,明白吗?”局长下命令。

“是!”方正敬礼。

“嫌犯现在正沿着高速向北逃窜,我已经调了直升机,马上就到,你跟我一起去,到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是!”

方正掏出标有“机密”字样的电话簿,最后一页用铅笔记录了庇护所的电话,拨通后很快有一名女性话务员接听,很快确认了方正的身份。几句简单的解释后,对方说明护送车辆将会在五分钟之内到达。方正仔细询问了护送人员和车辆的详细信息,才放心挂断电话,走到救护车旁。

亥海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车上还有几名被碎片击中的路人,伤势都不算严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死亡报告,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做过紧急处理,医生又给亥海做了全身检查,并没有发现其他伤情,应该只是单纯体力不支造成的虚脱现象,正常情况下需要入院观察一个晚上,明早可以回家。亥海几次遇险,都是那部机器提供的信息,事件似乎跟他自己没有直接关系。方正安排救护车先行离开,临行时从亥海身上拿走了BB机。

直升机降落在中国银行顶层平台上,而护送人员却用了十五分钟才到达现场。期间,局长大发雷霆,连续打了三次电话,接线员保证绝对没有耽误时间,车辆早已出发。局长等不及,就先行登上直升机,通过上面的电台直接布置抓捕行动了。经过严格的排查,各个出入口都未曾见到黑色雪佛兰轿车,说明嫌犯应该还在公路上徘徊,还有几名货车司机证明曾与其相遇,看来是在寻找突破封锁的方法。

前来的护送人员只有一名,开普通金杯面包车,年龄在四十岁上下,十分消瘦,看上去像个为超市送货的搬运师傅,执行任务的便衣经常给人毫无特点的感觉。他拿出证件递给方正,大概是不经常使用,上面的塑料薄膜触感还很新,照片上的相貌比本人年轻一些,警员编号也与接线员提供的信息符合。方正正式与他交接过后,就匆匆乘电梯上楼。一登上停机坪,局长就在里面冲他招手喊话,具体内容却被螺旋桨的巨大噪音淹没。上飞机后,方正才知道,嫌犯的位置已经通过卫星确认,荷枪实弹的武装特警正在采取围堵战术,大概十分钟之后包围圈就将形成。直升机缓缓起飞,方正手里握着那个BB机,希望此次追捕能为谜一般的事件提供新的线索。

在高空,直升机监控使用的高倍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飞速行驶的唯一车辆,全黑色的外壳,雪佛兰十字商标。毫无疑问,他们已经锁定了目标。

“这车还能持续行驶多长时间?”局长一路上都在担心嫌犯可能找到机会脱逃,直到现在才安心。

“如果加满油的话,至少三个小时。”方正根据自己的经验估算了一下油量。

“只有逼他停下了。”局长抄起话筒,向地上发布命令。

雪佛兰后面已经有四辆警车尾随,为了躲避跟踪,它曾几次试图转换行驶路线,但都徒劳无功。前面堵截的特警正在赶到,预计在下一个五公里处就能相遇。两面夹击,嫌犯已经无路可逃。

“能不能降低一点高度?”方正对驾驶员说,他试图通过前挡风玻璃看清车内情况。

直升机斜向四十五度盘旋下降后,仅凭肉眼已能看清地下的树木。方正摆正望远镜,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嫌犯的侧面,他用双手扶住方向盘,身子压得很低。他的手里握着一样很熟悉的东西,让方正心跳加速,那是一部老款的BB机,十年前就不会再生产的设备,跟亥海的一模一样。

“能看清吗?有武器吗?”局长皱眉问。

“不确定,角度不好。”方正暂时不打算告诉局长关于BB机的具体事情,因为这太让人难以理解。

“一个在汽车里安放炸弹的家伙,有枪也不出人意料。”局长对地面人员喊话:“各单位注意,犯人可能携有枪支及可爆炸物,务必小心!”

前方就是包围圈的收口处,以目前的局里,相信嫌犯已经看见前方的警力部署,但他并没有停车的打算,看来打算强行闯关。方正清晰地看到地面上布满了警用拖拽锁链,任何车辆经过都会被上面的倒刺扎破车胎,并且会卷入钢圈内部,强行使其停车。

两百米,只要半分钟时间。看着嫌犯逼近,包围圈的警员随时准备行动。

“只要他一停下,立刻采取抓捕行动,不能让他有反应时间!”局长做出决定。

一百米。方正看见荷枪实弹的特警编队慢慢向前逼近。拖拽之后,以现在的速度还会在惯性前进五十米左右,要在那一霎那冲进去制服嫌犯。

三十米,多次执行任务的方正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十米。

五米。

“咔”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活动的轮胎磨地的声音。直升机立刻准备下降。方正看着旋转中的车辆,那一瞬间似乎在车后座上有个东西闪了一下,心里一紧,不对。

“退后!退后!让所有人都退后!”方正突然大叫。

局长一愣。

“车上有炸弹,马上就要引爆了!”方正看着正在步步逼近的特警们,就算炸弹跟在广场的威力相当,在毫无掩体的情况下,恐怕也会伤亡惨重。

局长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命令地面所有人员退后。所有特警全部向后撤退。

果然,10秒钟之后,连续的爆炸声从下面传来,在直升机窗口也能感觉到那股逼人的热浪。

“操他妈的!”局长大骂。

“局长,现在怎么办?”方正很少见他这样生气。

“先下去再说。”

直升机飞向不远一处宽阔的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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